宋清瑩輕輕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像水波般漾開,手指依舊慢悠悠地摩挲著那串檀木佛珠,每一顆珠子都被盤得油光鋥亮。
“邵先生,其實我了解過你。”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長輩特有的慈愛,卻讓邵庭的後背微微繃緊。
“你是個苦命的孩子,父親早逝,為了給母親治病進了娛樂圈,卻因為後台不夠硬,經紀公司讓你背了黑鍋。”
邵庭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喉嚨微微發緊——
她調查過他。
而且調查得很徹底。
宋清瑩的目光落在他微微繃緊的手上,輕輕歎了口氣:“你在母親去世後,又又轉去做網紅,跑遍各地搞靈異直播賺錢……這行不好做吧?風裡來雨裡去,還得受網友的氣。但你沒放棄,很能吃苦,也很堅韌。”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我很欣賞你,邵先生。你是個踏踏實實、吃苦耐勞的好孩子。”
邵庭已經很久沒聽到過這樣的評價了。
在娛樂圈時,彆人說他“沒背景,好拿捏”,是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做主播後,觀眾罵他“裝神弄鬼,博眼球,為了流量不要命”。
他隻是一個身在底層想要拚命活下去的人。
而眼前這位素未謀麵的老太太,卻用一句“吃苦耐勞”,輕描淡寫地肯定了他這些年在泥沼裡的所有掙紮。
他抿了抿唇,聲音有些乾澀:“宋老夫人,您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宋清瑩輕輕歎了口氣,手指摩挲著佛珠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神裡帶著幾分長輩特有的溫和與懇切。
“邵先生,我手頭正好有些人脈。”
她的聲音輕柔,卻透著不容忽視的分量:“你在娛樂圈的那些黑料,我可以幫你洗得乾乾淨淨;如果你還想回去拍戲,我能給你幾部正劇的資源,男一男二都可以談。”
邵庭一怔,眉頭瞬間蹙起:“宋老夫人,您這是……”
宋清瑩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聽自己說完:“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無緣無故接受彆人的好意。所以,我也有一個請求。”
她的目光落在邵庭胸前,那裡原本掛著玉佩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但她的眼神卻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塊玉的存在。
“邵先生,紀言兄長……其實是我們宋家一輩子的痛。”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分,像是被某種沉重的記憶壓得喘不過氣:
“他年輕時遭遇不幸,死後卻不得安息,成了外界傳言的‘厲鬼’,甚至牽連無辜。”
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捏緊佛珠:“我們宋家世代清譽,不能眼睜睜看他繼續為禍人間。而你,與他有緣。”
邵庭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繃緊了背脊:“宋老夫人,我隻是個主播,並不會驅鬼或者超度。”
宋清瑩搖了搖頭,眼神篤定:“我看過你的直播回放。”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緩緩剖開邵庭的偽裝:“也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我能感覺到——兄長上了你的身。”
她的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角,那裡隱約有淚光閃爍:“那個神態,那個語氣……太像他了。”
說著,她拿起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聲音哽咽:“我的丈夫是道中人,他告訴我,兄長的命格有問題。”
“他早年被人利用,背負了太多因果,哪怕我們宋家傾儘心力幫他改運,也免不了遭受反噬。”
她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我知道,兄長因為這些因果,靈魂一直困在原地,沒能得到解脫。所以,我希望你能協助我們做一場法事,送他往生,讓他徹底安息。”
邵庭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她想要超度沈紀言。
可問題是,沈紀言會願意嗎?
那個渾身戾氣、偏執到近乎瘋狂的厲鬼,那個連提及“宋”姓都滿眼厭惡的魂魄,真的甘心被“親人”安排超度嗎?
他深吸一口氣,謹慎地回答:“宋老夫人,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宋清瑩似乎早料到他的反應,輕輕歎了口氣,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推到邵庭麵前。
照片上是一座古樸的道觀,門前站著一位穿道袍的老者,手裡捧著一塊漆黑的木牌,牌子上用朱砂寫著幾個模糊的字。
“這是青巒山的老觀主,六十年前,他曾試圖超度兄長,卻失敗了。”
她的指尖輕輕點在照片上,聲音低沉:“因為兄長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