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邵庭拚儘全力,甚至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在證據中為他悄悄鋪路,試圖為他爭取一線生機,卻最終被他以最慘烈的方式,將所有的努力都染上了洗不淨的血色。
邵庭猛地搖頭,眼淚模糊了視線,他隻能一遍遍地重複,仿佛要將這句話刻進對方的靈魂裡:“我不在乎……淩曜……我真的不在乎那些……”
我不在乎你弄臟了什麼,我隻想你能活著。
但這句話,他終究沒能說出口。他知道,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防彈玻璃內外,是兩個徹底隔絕的世界。一個走向注定的毀滅,一個背負著永恒的痛苦與記憶,獨自留在人間。
防彈玻璃的另一側,淩曜掛斷了電話,看著邵庭最終被獄警攙扶著離開,那挺得筆直的脊背細微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他臉上那點強撐的、懶洋洋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自我厭棄。
他回到冰冷的單人囚室,鐵門在身後沉重地關上,發出令人窒息的回響。
寂靜中,那些被他刻意壓抑的、關於過去的碎片,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瘋狂地撕咬著他的神經。
他沒有對邵庭說的是——
越靠近邵庭,他越清晰地照見自己的肮臟與不堪。
邵庭的世界,是他永遠無法真正理解和融入的“正常”。
他不明白,為什麼普通人可以為了微不足道的考試成績而煩惱,可以為了一場電影的結局而感動,可以毫無負擔地和同事開玩笑,可以自然而然地給予陌生人善意,並因此感到快樂。
邵庭會耐心地給詢問案情進展的老婦人遞上一把傘,細致地解釋法律條文。
而那個老婦人,後來會把省吃儉用攢下的錢捐給教會祈求平安,又會把自己種的最水靈的蔬菜,一大早送到警局,笨拙地表達感謝。
這種人與人之間簡單、純粹、有來有往的善意循環,在淩曜過去的世界裡,是根本不存在的天方夜譚。
他見過的“給予”,背後都標著價格,藏著算計,或是為了贖買心安,或是為了更大的索取。
他的過去,蒼白得像一張紙,幾行字就能寫完:
生於聖島,長於聖島。工具,殺手,容器。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值得回憶的溫暖。
唯一的“情感教育”,來自那根冰冷的鋼鞭和那首洗腦的童謠。
他嘗試過用各種極限運動填補內心的空洞,在飆車、跳傘、深海潛行的瀕死瞬間,才能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存在感——
證明自己還“活著”,而不是一件僅僅會呼吸的凶器。
後來,和邵庭在一起後,他甚至更希望自己某一次飛馳時,能徹底失控,撞得粉碎。
那樣,至少死得乾淨一點。
死在他還能勉強稱之為“淩曜”的時候,死在他雙手沾染的罪惡還沒有將邵庭徹底拖入深淵之前。
他愛邵庭,愛得近乎絕望。
這份愛沒有救贖他,反而讓他更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是萬劫不複。
他親眼看著那個冷靜、理智、永遠遵循規則的首席法醫邵庭,為了他,開始奔波遊走,開始試圖扭曲證據,開始觸碰法律的灰色地帶,甚至……開始學會隱瞞和欺騙。
邵庭正在被他汙染。
一點一點,被他從光明的軌道上拉拽下來,一同滑向泥潭。
這個認知,比任何嚴刑拷打都讓他痛苦。
他寧願自己永遠是個被洗腦的、麻木的瘋子,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執行命令,殺人如麻,然後在某次任務中像垃圾一樣被清理掉。
可偏偏,邵庭出現了。
偏偏是邵庭,用手笨拙地撫過他身上的傷疤,用冷靜的聲音說出“我愛你”,將他從那種行屍走肉般的“平靜”中硬生生拽了出來,讓他重新擁有了感知痛苦的能力。
聖日教的洗腦是讓他忘記痛苦,變成工具。
而邵庭的愛,卻讓他清醒地記起了所有痛苦,變成了一個清醒地看著自己如何毀滅、並拉著所愛之人一同下墜的……瘋子。
他大概是病了。
心裡的病,深入骨髓,浸透靈魂。
那不是邵庭的愛能夠治愈的,那是在他生命最初就被刻下的烙印,伴隨著每一次“淨化”任務的完成而加深,早已與他融為一體。
他渴望邵庭的光,卻又無比恐懼這光會最終照亮他身上每一寸無法洗淨的汙穢,並因此熄滅。
所以,他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
用教主和那些聖子的血,以及自己的命,做最後一場“淨化”。
淨化掉聖日教這個最大的毒瘤,也徹底從邵庭的生命裡消失。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既成全邵庭的正義,又能給予邵庭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乾淨”的愛。
囚室的燈熄滅了,黑暗吞噬了一切。
淩曜蜷縮在冰冷的床鋪上,將臉深深埋入膝蓋。
無人看見處,這個仿佛沒有痛覺、沒有恐懼的男人,肩膀幾不可察地、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像一頭受傷後獨自舔舐傷口,卻永遠無法愈合的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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