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雲被一群師兄嘻嘻哈哈地簇擁著往前走,巷子越走越深,兩旁的紅燈籠也愈發曖昧朦朧。
“師兄,咱們這到底是去哪兒啊?”江暮雲心裡越發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又問。
旁邊的孫師兄嘿嘿一笑,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背:
“你小子!都十八了還是個雛兒,以後怎麼討婆娘?咱們都是火氣方剛的大老爺們兒,這除夕夜的,不得找個好地方好好‘發泄’一下?哈哈哈!”
江暮雲一時語塞,臉上臊得發燙。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行人已經停在了一座燈火輝煌、雕梁畫棟的樓閣前。
朱漆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三個燙金大字——“清香樓”。
江暮雲心裡“咯噔”一下,清香樓!海州城最有名的青樓!
他雖從未踏足,但也聽過其名號,傳聞裡麵的姑娘個個色藝雙絕,溫柔蝕骨……館裡幾個年長的師兄偶爾喝多了,也會帶著幾分炫耀和回味說起裡頭的“美妙滋味”。
他眉頭立刻皺緊,腳步釘在原地,就想轉身離開:“師兄,這地方我不去……”
“哎呦!來都來了!看看嘛!又不會少塊肉!”幾個師兄哪裡肯放,七手八腳地生拉硬拽,幾乎是把他架了進去:“你也老大不小了,總得見見世麵!”
樓內更是彆有洞天。暖香撲鼻,絲竹悅耳,處處可見輕紗曼舞、鶯聲燕語。
師兄們顯然是提前省吃儉用湊了錢,預定了一個最普通的包廂,但對這些武館漢子來說,已是極奢侈的消費了。
被按在包廂的椅子上,江暮雲如坐針氈。
包廂布置得極儘雅致,紫檀木的桌椅,牆上掛著意境悠遠的山水畫,桌上擺著精致的瓷器和幾碟他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點心小菜,旁邊還溫著一壺酒。
空氣中混合著昂貴的熏香、酒氣和脂粉味,奢靡又醉人。
“暮雲,”一個稍微穩重點的師兄看他臉色不對,湊過來低聲道:
“你要真不喜歡,就當來開開眼,吃個飯,看個表演,待會兒找個借口就走,哥幾個不勉強你。第一次來,嘗個新鮮嘛。”
江暮雲看著師兄們期待又熱切的眼神,實在不好掃興,隻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
心裡卻七上八下:萬一……萬一被小庭知道了,他該怎麼解釋?
不知為何,一想到弟弟那雙清澈的眼睛,他就心虛得厲害,仿佛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小菜上齊後不久,包廂門被輕輕推開,四位身著輕薄華美紗裙、環佩叮當的女子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
四股不同的濃鬱甜膩的香氣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嗆得江暮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他餘光瞥見旁邊的師兄們都在使勁吸著鼻子,一臉陶醉,不由得一陣無語。
他抬頭打量這四位姑娘,她們已經開始演奏樂器——古箏淙淙,琵琶切切,笛聲悠揚,還有一位輕搖檀板打著拍子。
平心而論,技藝尚可,但……江暮雲暗自比較了一下,覺得她們的模樣還不如自家弟弟清秀耐看,更遠沒有師兄們吹噓的那般天仙下凡。
他的思緒甚至飄遠了:這樣雅致的包廂,不知要多少銀錢?什麼時候他才能靠自己的本事,讓弟弟也住上這麼好的房子……
一曲終了,四位女子交換了一下眼神,默契地選定了各自的目標。
那位抱著琵琶的綠衣女子眼波流轉,徑直走向了包廂裡最英俊挺拔的江暮雲。她心中暗喜,覺得今晚自己運氣不錯。
她施施然在江暮雲身邊坐下,帶來一股更濃鬱的香風。
她笑著執起酒壺,斟滿一杯酒,纖纖玉指將酒杯遞到江暮雲唇邊,媚眼如絲:“公子,請用酒。”
江暮雲渾身汗毛倒豎,猛地往後一仰,避開那幾乎貼到臉上的酒杯和視線,語氣僵硬卻儘量保持禮貌:“姑娘,我自己來就好,多謝。”
綠衣女子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自然,自己仰頭將酒飲儘,杯沿留下一個鮮明的胭脂唇印。
江暮雲頓時覺得那杯子臟了,再也不想碰。
再看旁邊三位師兄,早已和美人打得火熱,猜拳行令,調笑嬉鬨,甚至那位孫師兄正和喂他酒的姑娘嘴對嘴地分享同一杯酒。
成何體統!
江暮雲簡直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還不如在家陪小庭吃頓簡單的年夜飯!
他猛地站起身:“師兄,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彆啊暮雲!”師兄們趕緊攔住他“你這剛來就要走,清香樓的媽媽會覺得姑娘們伺候不周,要責罰她們的!再坐一會兒,就一會兒!”
那綠衣女子也立刻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拽著他的衣袖低聲道:“公子行行好,再多坐片刻吧,不然樓主真要拿鞭子抽奴家了……”
江暮雲看著對方泫然欲泣的樣子,心下不忍,隻好又憋屈地坐了回去,但刻意挪到了角落。
他拿起筷子,悶頭吃菜,又拿了個新杯子,給自己倒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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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飲酒,湊近聞了聞,這酒液散發著清甜的果香,試探著抿了一小口,酒味很淡,入口是濃鬱的蘋果香氣,竟意外地好喝。
想著不能浪費師兄們辛苦攢下的銀錢,他便一邊吃菜,一邊小口喝著那果酒。
那綠衣女子看著他這副“不解風情”隻顧吃喝的模樣,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哪有人來清香樓是為了認真吃飯的?
不過……看他挽起袖子露出的結實小臂和流暢肌肉線條,她又心中微動。
她瞥見他喝那果酒喝得痛快,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那酒後勁可不小,她們自己都不敢多喝,這位公子怕是毫不知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