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鬼倒也凶悍,垂死之際兩手抓住船槳不放,甄某乾脆扔下船槳,雙手握刀,雖無章法,但大開大合,全是拚命的招式。
轉眼之間,又砍死一人,領頭人見勢不妙,虛晃一刀,縱身跳水。他水性極佳,隻要入水便可逃走。
甄某殺得紅了眼,穿越過來後,他一直有種不真實感。可今天這番生死相搏,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
他將手中鋼刀掄圓了撒手飛出,也是上天眷顧,那掄成了古烈手刀形狀的鋼刀,不偏不倚地砍在那賊人腰上,賊人慘叫一聲,落入水中,帶著血花被江水衝走了。
轉眼之間,船上隻剩下了老張和甄某兩個活人。老張麵無人色地看著甄某,不知道他會不會殺紅了眼,順手給自己一刀。
甄某鑽進船艙,看看人頭已經被砍掉的賈雨村,伸手把頭拿起來,仔細端詳著。
老張戰戰兢兢地蹭進船艙,看見眼前的一幕,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甄啊,我老張自認待你不薄啊。雖然用你用得狠了點,但工錢一文都沒少給過啊。
這船就給你了,反正我也不敢要了。我也不去報官,隻求你饒我一命。
我上有六十歲的瞎眼老母,下有未出閣的女兒,你殺了我一個,就等於殺了我全家啊!”
他要把船送給甄某,倒不是全為活命。這麼大的事兒,隻怕掩蓋不住。
被人知道這是艘凶船,彆說包船,隻怕連過江的人都不敢坐了,人在水上,比在陸地上忌諱還多呢。
甄某不說話,隻是仔細端詳著那顆人頭,又從船上撿起那貪官掉落在地上的一顆私印。
賈化雨村。想不到紅樓中一代奸雄,竟然提前夢醒了,也不知道跟自己穿越過來有沒有關係。
“張叔,我記得你女兒為幫你補貼家用,常在花船上幫伶人化妝?”
聽甄某依舊叫自己張叔,老張心裡略踏實一些,看來小甄念著舊情,不會把自己也乾掉。
可轉眼一想全家都指望著過活的這條船,就此廢了,心裡也是一陣絕望酸楚,忍不住落淚。
“當年我當船工,拚死拚活攢下些銀錢,女兒小小年紀就出去當學徒化妝賺錢貼補,這才買下這條船。
本想著跑下這趟生意,賺了錢就可以讓女兒不要拋頭露麵了。雖然她隻是化妝,畢竟是在花船上遊走。
又一年比一年大,名聲弄壞了,以後可怎麼談婚論嫁啊。可誰知出了這事,我苦命的女兒啊……”
甄某不耐煩地打斷老張:“張叔,彆哭窮了。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報官,但張揚出去,船也沒用了,搞不好還會吃上官司。”
老張心知確實如此,這貪官雖被罷官,但仍屬官身,非尋常客人可比,官府不會輕易了事。
最怕的就是官府認為船家通匪,殺了客人後分贓不均,起了內訌,自相殘殺。
這種事真真假假,沒有證據,說不清楚的。若是碰上糊塗狠毒的官員,隻怕會敲骨吸髓,家破人亡。
“小甄,可不報官,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甄某點點頭:“若不報官,你我把船洗刷乾淨,將屍體都綁上酒壇子沉入江中,可繼續跑船。
可就怕這所謂的長江四鬼,並非隻有四個。若是還有其他同夥,認得這條船,咱們早晚要死在河上。”
老張掩麵而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該如何是好啊?總得有條活路走啊!”
甄某點點頭:“張叔,我想賭一把。賭成了,我得榮華富貴,也絕不會忘了你。賭輸了,我自認倒黴,也絕不會連累你,如何?”
夜黑無月,船上每具屍首都被綁上了四個酒壇子,然後船底被鑿了個大洞。
當船徹底沉入江底的時候,甄某和老張已經在岸上走出很遠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