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被王夫人一番軟中帶硬的話刺得直喘粗氣,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想了想終究是不甘心:“那何三方開客棧,用的是薛家的本錢,這你又知不知道?”
王夫人淡淡地說道:“薛家的買賣多了,就京城裡也不下七八處,還能開個買賣就告訴我一聲?
就是他們願意說,我也懶得聽。我又不像我妹妹,難道老爺看我像是個懂買賣經濟之人嗎?”
賈政再次被噎住了,半天才說道:“我不是說你如何。但一個是你陪房,一個是你妹子家。
賈雨村這次出事,明顯是有人下套的。老太太讓璉兒查此事,都沒告訴我,可見不滿。
而且賈雨村對如海一家有救命之恩,若真是在三方客棧裡出了事兒,你讓我如何對如海交代!”
王夫人放下念珠,親自給賈政換了一杯茶,語氣溫柔平淡,卻帶著不容侵犯的尊嚴。
“老爺說的是,賈雨村若真出了事兒,林妹夫自然是會不滿的,可這賬好像也算不到賈家頭上。
我雖不知官麵上的事兒,也常聽璉兒他們說,在外應酬,迎來送往,青樓花船上的女人也都少不了。
就算單大良自作主張,辦錯了事兒,怎麼這事兒到了賈雨村這裡,就鬨得滿城風雨的,還驚動了順天府?
這賈雨村要當清官搏好名聲,就把賈府的臉麵踩在地下,絲毫不顧及和林妹夫以及老爺的情分。
依我看,賈雨村壓根就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聽璉兒說,他在回京路上,打殺過王家聯宗子侄。對薛家二掌櫃的也是一分情麵都不給。
照這樣看,焉知他不是知道了客棧是薛家的本錢,所以才故意把事兒鬨大的?”
賈政跌足道:“賈雨村不是那樣的人!他若是尋常官員,便是狎妓也不算什麼大事兒。
可他是身負仙緣之人,萬歲本就對此存有疑心,若是麵聖之前先壞了名聲,那就不止是前程不保了。
搞不好萬歲連見都不會見他,直接就說他妖言惑眾,把他拿入大牢,流放充軍,甚至殺頭都有可能!
這正是這個圈套的狠毒之處,以最平常的手段,卻能對賈雨村造成最致命的打擊,皆因他特殊的身份!
這就像醫家常說的害命之方,明明是無毒之藥,對上有特殊隱疾之人,就成了致命的毒藥!
可等你回頭查起來時,這藥又明明無毒,無法證明存心害人,最多算是無心之過,最是惡毒無比!”
王夫人愣了一下,看著賈政:“就算如此,這事與我賈府也沒什麼相乾。
彆說此事中,單大良和何三方未必有錯,就是真有錯,也不過是自作主張,刻意討好,無心之過罷了。
何三方也不過是周瑞家的乾親,就是犯了王法,株連九族也沒有株連到乾親頭上的。
賈雨村若是明事理的,就該知道老爺的為人,也該知道咱們並無惡意,自然不會在意。
賈雨村若是斤斤計較,懷恨在心,那他也不配當老爺的朋友,自然也不值得老太太和老爺如此緊張。
佛家講隨緣,儒家講知心,我是個信佛的,老爺學問好。老爺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賈政被王夫人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隻是默默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