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苦笑道:“事實雖如此,人卻未必信。而且我告狀時尚未進宮,前途未卜,吉凶未知。
萬一我在宮中得罪了今上,單大良在牢裡,就是證明你我關係一般的最好證據。
當然,我平安出宮後,心中已有破案之法,但我不能讓幕後之人猜出我要從何人身上下手。
關在牢裡的人越多,幕後之人就越猜不出我的想法。若是我隻把忘娘關起來,此事未必能成啊。
再說了,我既然從忘娘口中知道此事後麵是王家人,就更要顯得不偏不倚,一視同仁。
否則我今天讓王子勝灰頭土臉地離開,又讓整個京城知道王家乾的好事,王家豈能不記恨賈家?
你們四大家族世代聯姻,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我若不如此,存周兄晚上隻怕隻能睡書房了吧。
所以我說,單大良對存周兄,對賈府有功無過,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如此?”
賈政本來聽得十分認真,頻頻點頭,讚歎不已,等聽到自己晚上睡書房,不禁老臉一紅。
“雨村兄返老還童,連心性也如此跳脫了。我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再說我還有兩個姨娘呢……”
賈政平時不苟言笑,和看起來比寶玉大不了多少的賈雨村在一起,卻覺得身心放鬆,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單大良從小跟著賈政,卻知道賈政年輕時也是飛揚跳脫,詩酒風流之人。
隻是這些年賜了官職,大老爺又是不中用的,老爺肩上擔子重了,才被迫變得老成持重了。
現在看著賈政高興,單大良也從心裡跟著高興,忍不住又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隻是這次卻不是委屈的了。
賈政卻誤會了:“你也不用委屈,本就是你心無成算,擅自行事。既然雨村為你求情,就不用罰了。
去讓廚房整治幾個精致點的小菜來,莊子上送來了新鮮鹿肉,也做一盤,我要留雨村喝酒。”
單大良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書房,喜滋滋地往廚房去,半路不防頭一下撞在了一人的身上,兩人都撞得頭暈眼花。
爬起來看時,確實周瑞,單大良身為賈府第四管家,身份自然高於周瑞,平日裡交往倒也平常。
可此次何三方坑了單大良一把,單大良又知道了何三方是周瑞家的乾兒子,心中自然有氣。
隻是礙於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好發作,隻能哼一聲,繼續往廚房走。
周瑞捂著腦袋,回頭看看單大良的背影,咬牙切齒,啐了一口,輕聲念叨。
“媽的,神氣什麼?這次算你走運……”
此時,在後院王夫人的內宅中,王夫人微閉著眼睛,一邊念佛,一邊撚著念珠。
就像完全沒看見麵前腳下跪著的人一樣,而周瑞家的已經跪了半炷香的時間了,兩腿打戰,滿頭是汗。
“你男人一心想當管家,我也答應過會找機會抬舉。可你們的心也未免太急了些。
單大良是跟著老爺長大的,他是那麼好動的嗎?老爺為此已經跟我發過一次火了。
何況,你們夫妻倆和我二弟乾的好事兒,事前可也沒跟我說啊,你還當我是你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