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漸歇,醫院走廊的燈光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投下搖晃的倒影。顏父扶著嚴老爺子往電梯走,幾次欲言又止。
直到進了電梯,四下無人,顏父終於忍不住開口:"師傅,咱們這樣……是不是在賣嫣兒?"
"啪!"
嚴老爺子猛地用手杖砸向電梯扶手,金屬碰撞聲震得顏父一顫。
"你糊塗!"嚴老爺子氣得胡子都在抖,"你以為我是在討價還價?我是在給顏嫣爭後半輩子的底氣!"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一樓,嚴老爺子卻不動,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顏父:"你以為顏嫣沒了子宮,往後就靠你們那點微薄家產能活?齊家的中藥堂、趙家的四合院,這些不是補償,是她的退路!"
顏父被罵得臉色發白,囁嚅道:"可這樣……嫣兒心裡更難受……"
"難受?"嚴老爺子冷笑,"等她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生不了孩子的棄婦"時,那才叫真難受!"手杖重重杵地,"現在這些東西攥在手裡,將來就算孤獨終老,至少沒人敢輕賤她!"
電梯門開了又關,嚴老爺子突然泄了氣般靠在牆上:"你以為我願意當這個惡人?等兩天後我再給她爭個身份,以後能讓孩子都知道她的母親,最好能陪著長大,顏嫣老了也能兒孫滿堂。沒了子宮不怕,孩子都是親生的。
"明天讓我的律師也來。"嚴老爺子推開大門,夜風卷著雨水撲在臉上,"告訴嫣兒,不要怕,她有娘家人。"
醫院的玻璃門在嚴老爺子身後重重合上,趙母和趙父對視一眼,默契地朝停車場走去。雨水打在傘麵上的聲音悶悶的,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布。
趙母拉開車門坐進後座,皮質座椅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她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從包裡摸出盒煙,抖出一根點上。煙霧在密閉的車廂裡繚繞,熏得趙父皺了皺眉,但終究沒說什麼。
"老爺子說得對,"趙母吐出一口煙,聲音有些啞,"咱們今年的不聞不問......確實虧待了那孩子。"
車窗外,雨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將路燈的光暈扭曲成模糊的色塊。趙父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打,節奏雜亂無章:"明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主動親近過女孩子?"他頓了頓,"就顏嫣一個。"
趙母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自嘲:"可不是?當初他和齊司禮怎麼都拆不散,現在倒好,孩子都有了。"她彈了彈煙灰,"不如就讓他們重新領證,對外就說顏嫣是明遠的妻子。"
"那齊家小子......"
"暗地裡的事,誰管得著?"趙母打斷他,眼神銳利,"總比現在這樣強。流言蜚語少不了,但比起前幾年那些難聽的話,已經體麵多了。"
趙父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顏嫣那孩子......確實該爭取過來。"他望向窗外,雨幕中醫院的輪廓模糊不清,"她在,四個孩子就是一家人。以後互相照應,都是彼此的助力。"
趙母掐滅煙蒂,金屬煙灰缸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剛出生的那個有齊家藥堂,珠珠好好培養,將來高嫁也不是問題。"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都會是昀兒和霽兒的親人......"
車廂裡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雨刷器規律的擺動聲。
趙父的手指突然停在方向盤上,轉頭看向趙母時,車窗外的霓虹燈恰好映在他眼底,將那份複雜的情緒照得透亮。
"那時候......"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我還怨你給顏嫣那麼多房產,甚至找她的不痛快。"車鑰匙在指間轉了個圈,金屬碰撞聲在狹小的車廂裡格外清晰,"現在想想,還是你想得長遠。"
趙母正對著後視鏡補口紅,聞言手上一頓,玫瑰色的膏體在唇邊劃出一道細線。
"你父親臨終前說的沒錯,"趙父伸手抹去她唇邊那抹紅,指腹沾上些微的胭脂色,"這個家交給你管,他放心。"雨水順著天窗的縫隙滲進來,在真皮座椅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趙母"哢"地合上口紅蓋子。車窗外,幾個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匆匆跑過,輪子碾過積水的聲音像極了那年顏嫣拖著行李箱離開老宅時的動靜。
"那孩子......"她突然說了一半又停住,轉而從包裡抽出份文件,"看看這個。"牛皮紙袋裡露出房產證的邊角,"海澱那套學區房,我早就過戶到顏嫣名下了。"
趙父翻開文件時,紙張發出脆響。他目光停在簽名欄上——那是三年前的日期,旁邊還按著顏嫣的指印,鮮紅的印泥已經有些褪色。
"你......"
"昀兒以後要上小學的。"趙母降下車窗,雨絲立刻撲進來打濕了她的鬢角,"那房子離重點小學就隔條馬路。"她轉頭看向住院部亮著燈的窗口,"這次,咱們得把路給她鋪平些,好進咱們家門。"
引擎突然發動,雨刷器將玻璃上的水痕刮成破碎的扇形。趙父踩下油門的瞬間,聽見後座傳來極輕的一聲歎息:"突然有些想念你的父親,他給我的教導比我父親給的還要多,還給他說我拿你當妹妹,不想娶你,把他氣進醫院。估計死都不放心你。"
車駛出醫院時,急診科的藍燈在後視鏡裡越來越遠,最終融進雨夜,像顆逐漸冷卻的星辰。“趙母心裡也是冰涼一片,趙父對她好,不愛她,她這一生除了父親,連親生母親都不愛她,她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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