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絕不能讓家裡人知道！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混亂的腦海，帶來一絲近乎殘忍的清醒。恐懼暫時壓倒了憤怒，求生的本能占據了上風。告訴趙母？那等同於自戕！
“瞞住！必須瞞住！”趙父神經質地低語，仿佛在給自己下達一道不容置疑的軍令。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因為過度緊張而顯得僵硬踉蹌。待在這個家裡，麵對著趙母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即使她此刻毫不知情，他感覺自己隨時會崩潰，會露出馬腳。
出差！對，立刻出差！
行動！必須立刻行動，隻借著台燈微弱的光線，手忙腳亂地拉開衣櫃。昂貴的定製西裝、襯衫被他胡亂地塞進行李箱，根本顧不上平日的熨帖講究。幾件必需品，洗漱包，護照證件……他腦子裡一片混亂，隻想儘快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空間。
他刻意避開了任何可能引起懷疑的東西，那份該死的報告被他匆匆塞進公文包最底層，仿佛這樣就能暫時封印住那個可怕的秘密。他甚至不敢多看那個公文包一眼。
胡亂塞滿，他拖著行李箱，像做賊一樣，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門外的動靜。整個大宅靜悄悄的，傭人們早已休息，趙母的臥室門緊閉著。這死寂反而更讓他心慌。他躡手躡腳地穿過空曠奢華卻冰冷得如同墳墓的客廳，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
走到玄關，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手指顫抖地給趙母發了一條信息，語氣刻意偽裝出慣常的平靜和一絲無奈：“s市那邊工廠出了點緊急狀況，必須我親自去處理一下，剛接到的通知。勿念。”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感覺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
信息發送成功，他不敢等任何回複，甚至不敢去想趙母看到這條信息時是否會起疑。他猛地拉開沉重的雕花大門，一股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吹得他一個激靈。門外，司機早已接到他倉促的電話，將黑色的豪車悄無聲息地停在門口，引擎低沉地運轉著。
“去機場！快！”他的聲音嘶啞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麵冰冷的空氣，也隔絕了那個充滿致命秘密的家。車子平穩地滑入深夜空曠的街道。
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李家給的這個足以毀滅他的炸彈的消息，隨時可能引爆。而那個懷著三胞胎、下落不明的女人，更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差，不過是給他爭取了幾天，甚至可能隻有十幾個小時的喘息之機。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必須想出辦法。
車子向著機場疾馳，趙父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但眼皮下的眼球卻在劇烈地顫動。
回到上海的趙明遠，像一頭回到熟悉領地的雄獅。他強迫自己從混亂的情感和家族陰霾中抽離，將所有的精力狠狠砸進了工作。清晨的辦公室，空氣裡彌漫著咖啡的苦澀和紙張的油墨味，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眼神銳利如鷹，處理文件、召開會議、做出決策。鍵盤的敲擊聲、電話的指令聲，成了他此刻最安心的背景音。
工作中的成就感，是他此刻唯一能緊緊抓住的安全感來源。
想到趙母，趙明遠的心猛地一沉。家庭醫生在那天看過趙母後憂心忡忡地找過他，遞上最新的檢查報告，語氣凝重：“老夫人的糖尿病，最忌情緒大起大落。最近……壓力太大了，指標很不理想。我強烈建議，讓老夫人住院靜養一段時間，把血糖徹底控製下來，也讓她能真正放鬆休息。”
趙母的身體，無疑在趙明遠心裡亮起了一盞刺眼的紅燈！這比任何商業對手的打擊都更讓他心驚。他不能再是那個事事需要母親擋在前麵的“兒子”了。不能再讓她操勞，不能再讓她因自己的無能而憂心忡忡。他必須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撐起這個家，強大到讓那些暗處覬覦、使絆子的人心生忌憚，不敢再輕易伸爪！
每天回到家都要先去看看母親，“媽，聽醫生的，去醫院好好調養一陣子。”趙明遠坐在趙母床前，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家裡的事，您彆操心，有我。”他看著母親略顯憔悴但眼神欣慰的臉龐，心頭一酸，隨即湧起更強烈的決心。
趙母確實欣慰，她確實感覺累了。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好，媽聽你的。就是昀兒和霽兒……”
“他們交給我。”趙明遠立刻接口，語氣輕鬆卻透著認真，“您放心，兩個小皮猴已經上幼兒園了，白天有老師看著，我隻需要晚上帶帶，哄睡覺。張姐她們都在，我應付得來。”他努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自信可靠。
趙母看著他，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點了點頭。
將母親妥善安排進自家療養院後，趙明遠正式開始了“奶爸”生涯。白天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晚上則要化身耐心爸爸。給兩個精力旺盛的小家夥讀繪本、檢查塗鴉般的作業、應付他們千奇百怪的問題，確實是個不小的挑戰，但趙明遠甘之如飴。這種腳踏實地的家庭責任，反而衝淡了他心頭的陰霾，讓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充實。突然理解齊司禮把大量精力給兒子的心情。
這天傍晚，昀兒和霽兒像兩顆小炮彈一樣衝進家門，書包都來不及放下，就撲到剛回家的趙明遠腿上，小臉興奮得通紅：“爸爸爸爸！幼兒園的小朋友說滑雪可好玩了！我們也想去滑雪！想去堆大大的雪人！”
看著兒子們眼中純粹的渴望和興奮，趙明遠心頭一動。滑雪……那冰天雪地的自由和速度感，不正是他現在最需要的嗎？緊繃的神經需要一次徹底的釋放，壓抑了太久的情緒也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滑雪？”趙明遠蹲下身，看著兩張一模一樣、充滿期待的小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聽起來……確實不錯！”
念頭一起，行動力驚人的趙明遠立刻做了決定。“好！我們去滑雪！”他站起身，拿出手機，“張姐，麻煩立刻收拾咱們四個人的行李”又跟助理打電話“訂最快的機票，我們……說走就走！”
“哇！！爸爸最棒啦！”兩個小家夥興奮地跳起來，滿屋子亂跑。
趙明遠也被他們的快樂感染，連日來的沉重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衝動衝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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