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停止咆哮後的寂靜比地震本身更可怕。珠珠跪在廢墟上,耳朵裡還回蕩著房屋倒塌的轟鳴。老丹增的咳嗽聲將她拉回現實,老人被壓在廚房的橫梁下,左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
"彆管我了..."老丹增的胡須上沾著血沫,"去北京找紮西..."
珠珠抹了把臉,手心沾滿不知是血還是汗。她抓起一根斷裂的椽子,使出全身力氣撬動橫梁。"紮西哥哥說了要我照顧您!"木頭發出的吱呀聲像是下一秒就會斷裂。
黑子突然狂吠起來,遠處傳來山石滾落的聲音。珠珠渾身一僵,又是是餘震!世界再次天旋地轉,她聽見自家院牆徹底倒塌的轟響。
等震動停止,珠珠發現橫梁竟然被震開了一些。她趁機把老丹增拖出來,老人右腿血肉模糊,但神誌還算清醒。
"尼瑪家..."老丹增虛弱地指向隔壁。珠珠的心沉了下去,那裡隻剩下一片平地。
黑子衝到廢墟某處瘋狂刨土,珠珠跌跌撞撞跑過去幫忙。他們挖出尼瑪大叔時,他的身體還是溫熱的,可怎麼叫都不醒了。老丹增摸了摸鄰居的脈搏,沉默地搖了搖頭。
雨就是這時候開始下的。
珠珠翻遍廢墟,隻找到半張浸濕的毛毯和一把歪歪扭扭的油紙傘。她把毛毯裹在老丹增傷腿上,撐開傘擋住越來越大的雨勢。黑子突然咬住她衣角往山上拽。
"黑子找到地方了!"珠珠驚喜地發現牧羊犬帶著他們來到山腰一個天然岩洞。這裡離村子不遠,又能避開可能的泥石流。
洞裡有前人留下的乾草堆,珠珠用最後的力氣生起一小堆火。火光映照下,她才發現自己的右手指甲全翻起來了,血混著泥水往下滴。老丹增摸索著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裡麵居然完好地保存著一張照片。
"紮西和卓瑪的阿爸阿媽的照片,也是你的阿爸阿媽,如果我死了,你拿著照片找政府,你就說你是卓瑪,八歲了,把照片給他們,照片後麵寫著信息,能證明你是英雄的孩子,會有優待的,讓他們送你去北京找紮西..."老人顫抖著手把布包又包好,放到珠珠的衣服內側的兜裡。“你阿媽阿爸當年是第一批青藏鐵路的開路人,負責在前頭炸山路的,有一次意外犧牲了...,你到紮西這個年齡也能讀中央民族大學,這是政府當時承諾的。津貼也能領到18歲。我也放心你和紮西不用很辛苦就能長大,就是……"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珠珠低頭包紮傷口,眼淚滴到老丹增的腿上。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紮西哥哥撿來的,死去的卓瑪已經不記得長什麼樣子了,連個照片都沒留下。除了家人彆人都以為她是卓瑪。就連小喇嘛們都叫她卓瑪。隻有師傅知道她是珠珠,但平時也叫她卓瑪。
洞外雨越下越大,像要把整個世界淹沒。珠珠蜷縮在老丹增身邊,聽著老人疼痛的喘息聲和黑子警戒的低吠。遠處偶爾傳來山體滑坡的悶響,每一次都讓她渾身緊繃。
她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時刻:
二十公裡外的雅安縣城,齊司禮正拖著受傷的左臂在倒塌的旅館廢墟中尋找通訊設備。他背包裡那張珠珠的照片被血浸濕了一個角。
成都某軍事基地裡,趙明遠盯著衛星雲圖怒吼:"為什麼直升機還不能起飛!"他腳邊是已經裝箱的無人機和生命探測儀。
"聽命令!現在根本找不到路進去!"隊長對著通訊器大吼,雨水順著他的帽簷往下淌,幾乎模糊了視線。
遠處的山體仍在不斷塌陷,泥石流裹挾著巨石和斷木,轟隆隆地衝刷著本就搖搖欲墜的山路。原本通往村子的幾條主乾道,不是被塌方的巨石截斷,就是被泥漿徹底吞沒。戰士們已經在暴雨中奮戰了數個小時,試圖開辟出一條救援通道,可每一次剛挖開一點,新的滑坡又瞬間掩埋了他們的努力。
"直升機呢?能不能調直升機空投物資?"有人焦急地問。
"不行!"氣象員死死盯著雷達圖,臉色凝重,"現在的風速和能見度,直升機進去就是找死!"
雨幕中,隱約能聽見遠處村莊傳來的呼救聲,可他們卻被困在這裡,寸步難行。
"繼續挖!"隊長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嘶啞,"哪怕是用手刨,也得把這條路打通!"
戰士們咬緊牙關,再次衝進雨裡。他們知道,每耽誤一分鐘,被困的人就多一分危險。可大自然的力量太過無情,暴雨仍在肆虐,山路仍在崩塌。
他們隻能拚儘全力,與時間賽跑。
趙明遠死死攥著通訊器,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屏幕上的信號格空空如也,無論他重撥多少次,齊司禮的號碼始終無法接通。
帳篷裡一片死寂,隻有雨水拍打帆布的聲音。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進山無異於送死。山路塌了,泥石流還在肆虐,就連直升機都被暴雨逼退。
趙明遠狠狠搓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趙總,我們的支援已經到了,但道路全斷了,他們現在全堵在臨時集結點。"助理匆匆進來彙報,身上的雨衣還在往下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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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遠閉了閉眼。他知道急也沒用,可每耽擱一秒,齊司禮和珠珠就多一分危險。
"中部軍區的先遣隊到了!"帳篷外突然有人高喊。
趙明遠猛地起身,掀開簾子衝了出去。雨幕中,一隊渾身泥水的戰士正快速集結,每個人背上都捆著沉重的救援物資。帶隊的軍官正大聲布置任務:"輕裝簡行,徒步前進!優先打通生命線!"
趙明遠幾步上前:"我跟你們一起!"
軍官看了他一眼,搖頭:"現在裡麵太危險,非專業人員不能進。"
就在這時,雨勢忽然小了些。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幾架運輸機正趁著這短暫的窗口期,頂著低雲層強行起飛。
"快看!"有人指著天空大喊。
趙明遠抬頭,看著直升機像鋼鐵雄鷹般衝破雨霧。他知道,這是轉機,外有空中支援,內有部隊強突,裡外配合,希望終於來了。
夜色如墨,卻被一道道慘白的閃電生生撕裂。
雷聲在群山間炸開,轟隆隆的回音像是大地痛苦的呻吟。每一次電光閃過,整片山穀都被照得如同白晝——斷裂的公路、倒塌的房屋、扭曲的樹木,全在這一瞬的強光中顯出猙獰的輪廓,又在下一秒重新墜入黑暗。
珠珠蜷縮在岩洞深處,死死捂著耳朵。每一次雷鳴都像直接劈在頭頂,震得她渾身發顫。黑子緊貼著她,濕漉漉的皮毛不斷蹭過她的手臂,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尋求安慰。
"沒事的……沒事的……"她小聲念叨著,不知是在對狗說,還是對自己說。
洞口處,老丹增正借著閃電的亮光檢查腿上的夾板。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遠處山坡上蠕動的黑影,新的泥石流正在形成。老丹增猛地坐直,顧不得腿上的傷,一把將珠珠往岩洞深處推:"再往裡躲!快!"
雷聲再次炸響,淹沒了珠珠的驚呼。
對被困的人,對等待的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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