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禮啊..."齊奶奶的聲音有些哽咽，"司禮來電話了，說是胳膊受了點傷，但人沒事..."
電話那頭傳來懷禮急促的呼吸聲："太好了，奶奶，平安就好..."
掛斷後，齊奶奶又撥通了趙明遠的電話。信號斷斷續續的，背景音裡滿是嘈雜的人聲和機械轟鳴。
"明遠，"齊奶奶提高聲音，"司禮剛打回電話報平安，後來就打不通關機了，估計沒電了，打回來的號碼也是陌生號..."
趙明遠正和幾位軍官查看地圖，聽到消息後立即轉向身旁的陳團長："陳團長，幫忙查查雅安的醫療點..."
陳團長二話不說，拿起軍用通訊器開始聯絡。不到十分鐘，就有了回音："找到了！在第三醫療點，一隻胳膊都吊著繃帶，但精神頭不錯，現在開始幫忙照顧其他傷員了。"
趙明遠長舒一口氣。
懷禮掛斷電話，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正在整理藥品的妻子。夫妻倆相視一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齊奶奶放下電話，發現謹文不知什麼時候趴在她膝頭睡著了。孩子手裡還緊緊攥著遙控器，電視裡是關於地震的報道，孩子睫毛上掛著未乾的淚珠。
珠珠正躺著發呆，現在除了發呆也不知道乾什麼，手裡拿著脖子上剛摘下來的平安扣，帳篷簾子突然被掀開。珠珠看呆了，這個也確實好看，他在說什麼珠珠都聽不到，隻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的。
珠珠坐在行軍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在給她檢查傷口的兵叔叔。陽光從帳篷的縫隙漏進來，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鍍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還疼嗎？"林向陽抬頭問道，正好對上珠珠直勾勾的視線。
珠珠猛地回過神，小臉"唰"地紅了："不、不疼了！"她慌忙搖頭，結果扯到傷口又"嘶"了一聲。
林向陽忍不住笑了，眼角彎起的弧度像月牙："小同誌，撒謊可不是好習慣。"他熟練地拆開紗布，動作輕柔，"你那天身體很多劃傷，就那麼被雨淋著也沒喊疼，可是很勇敢的。"
珠珠揪著被角，偷偷打量他。現在近距離看清楚，才發現這個兵叔叔比想象中還要好看，眉毛濃黑，鼻梁高挺，下巴上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小虎牙。
"看什麼呢？"林向陽注意到她的目光，故意板起臉，"我臉上有藥膏？"
"沒有！"珠珠慌忙擺手，結果碰翻了床頭的水杯。林向陽眼疾手快地接住，水花濺在他迷彩服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跡。
兩人同時愣住了。
"對不起！"珠珠手忙腳亂地去擦，卻被林向陽輕輕按住手腕。
"沒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突然從口袋裡變魔術似的掏出一顆水果糖，"喏，壓壓驚。"
珠珠接過那顆水果糖，指尖不經意擦過林向陽的掌心。那溫度讓她突然愣住——熱乎乎的，粗糙卻溫柔，像極了她記憶中父親的手。
"你多大了？"話脫口而出，珠珠自己都嚇了一跳。
林向陽噗嗤笑出聲，兩顆虎牙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剛成年。"他歪頭打量這個滿臉灰塵的小姑娘，"你呢？小豆丁？"
"我應該六歲了！"珠珠挺直腰板，卻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林向陽笑著從兜裡掏出個子彈殼項鏈，銅製的彈頭被磨得發亮："給，這是我打的第一發子彈做的。"他彎腰給她戴上，"你可是我救的第一個人，要平平安安的。"
帳篷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集合哨。珠珠急了，把手機拿著的平安扣踮起身子往林向陽頭上套："這個給你！你也要平平安安！"
紅繩纏在了林向陽的軍徽上，他手忙腳亂去解，耳尖卻悄悄紅了。陽光從他背後漫進來，迷彩服上未乾的水漬泛著光，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我...我晚點再來看你。"他扶正軍帽往外跑，臨到門口又扭頭，"喂，小豆丁！"手指點了點自己眼下，"你這裡有根睫毛。"
珠珠慌忙去揉眼睛，聽見帳篷外傳來"撲哧"的笑聲。
淩晨三點的醫療中心燈火通明。顏嫣套著白大褂，發絲淩亂地紮在腦後，正將最後一箱急救藥品搬上救護車。她身後，二十輛救護車排成長龍，車頂的藍光在夜色中連成一片星河。
"靜脈注射包還差三十套！"護士長喊著，聲音已經嘶啞。
趙父直接扯開領帶，挽起袖子登記："把浦東倉庫的備用器械全部調出來！"他轉頭對顏嫣說，"你媽在協調成都那邊的接應。"
顏嫣點點頭，手機屏幕亮起——是陸臣發來的消息：專機已備妥，先帶專家組飛成都。她飛快回複著，忽然被人拽住手腕。
趙母將一件防寒外套塞給她："四川在下雨。"老人家的手在發抖，卻穩穩地替她拉好拉鏈，"你們走高速，我們坐下一批飛機。"
救護車隊鳴笛疾馳。顏嫣坐在頭車副駕，膝上攤開著災區地圖。對講機裡不斷傳來路況通報："g42段有塌方，改走318國道！"
臨時集結點人頭攢動。顏嫣跳下救護車時，泥水濺濕了褲腳。她眯起眼睛，看到不遠處一支醫療隊正在整隊，清一色的迷彩服中，有個紮著馬尾的女醫生格外醒目——是齊家大嫂。
"顏嫣！"隨行護士拽了拽她袖子，"重傷員通道在左邊。"
顏嫣點點頭，目光卻追著那支即將進山的隊伍。齊大嫂背著一個幾乎和她等高的醫療包，正和幾名軍人核對藥品清單。像是感應到什麼，她突然回頭，隔著嘈雜人群對顏嫣比了個"ok"的手勢。
停機坪上，陸臣的白襯衫早已濕透。他揮手攔住車隊："重傷員往華西送！輕傷員就地分診！"。
兩人隔雨相望，還沒來得及說話，遠處突然傳來尖叫。一個滿身是泥的戰士狂奔而來："快！廢墟底下挖出個孩子，需要兒科醫生！"
顏嫣抓起急救包就跑，聽到身後陸臣的喊聲："顏嫣！齊司禮在第三醫療點，他沒事——"
但她已經衝進雨幕，白大褂下擺揚起，像一麵小小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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