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禮不知何時站在了走廊拐角處，淺灰色中式立領襯衫的袖口還沾著一點墨跡，估計是剛才記筆記時不小心蹭到的。他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平靜地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
"鬨夠了就回去。"他的聲音像他常開的安神茶一樣溫潤，"裡麵在討論醫保改革，你們現在代表的都是企業形象。"
趙明遠聞言反而把顏嫣的手腕攥得更緊了，拇指正好壓在她戴著的那條陸臣送的手鏈上："就知道管我，你怎麼不管管她？"
顏嫣趁機掙脫，揉著發紅的手腕往齊司禮那邊挪了半步。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趙明遠眼神一暗。
趙明遠突然笑了："齊司禮，你裝什麼大度？"他伸手替顏嫣理了理剛才被他弄亂的衣領，"你在陸臣家樓下停留，真當我不知道？"顏嫣猛地抬頭看向齊司禮，後者依然保持著平靜的表情，
"我有事找顏嫣。"齊司禮淡淡地說，"太晚了覺得不太好，就沒上去。"
走廊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遠處會議室傳來熱烈的掌聲，隱約能聽到"醫療資源整合"的討論聲。三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印著奧運標誌的牆麵上交織成一團亂麻。
"回去吧。"齊司禮最終歎了口氣，"至少在外人麵前..."他話沒說完，但三人都明白，他們早就是圈內人津津樂道的三角關係了。
顏嫣第一個轉身，高跟鞋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你知道嗎？"趙明遠突然說，"她現在說話很難聽。"說完大步追上前麵的顏嫣，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
顏嫣差點摔倒，氣鼓鼓的瞪他一眼，然後回頭看了齊司禮一眼也進了會議室。
齊司禮站在原地，他低頭看了看表，離他準備的"中醫藥專項提案"發言還有十五分鐘。”
齊司禮站在發言台上，身後的大屏幕投映出他手繪的醫療體係架構圖，線條乾淨利落，層次分明，甚至還有細膩的陰影處理，不像是一張醫學示意圖，倒像是一幅藝術品。
顏嫣微微怔住。
她一直知道齊司禮畫畫很好。當年他帶著她隨手畫花，畫山水，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讓她忍不住夾在筆記本裡珍藏了很久。畫的她的孕期的畫像更是美到她心裡。後來才知道，那是他小時候跟著祖父和齊奶奶學中醫時練的，藥材圖譜、經絡走向，全要一筆一畫親手描繪。
再後來，她見識過他的醫術。
有次她高燒不退，西醫束手無策，他端來一碗黑褐色的藥湯，苦得她直皺眉。可第二天，她的燒退了，喉嚨也不疼了。那時她才意識到，這個平日裡安靜畫畫的齊教授人，是真的能把那些古籍裡的方子化腐朽為神奇。
而現在，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談，從傳統中醫的辨證施治，到現代ai輔助診療，再到中西醫結合的未來醫療體係，他的思路清晰、邏輯嚴密，甚至比許多頂尖西醫專家還要前衛。
"……未來的醫療，不該是中西醫的對立，而是互補。"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字字有力，"我們可以用現代技術解析古方的藥理，也可以用傳統醫學的思維優化現代診療流程。"
台下有人低聲議論，有人點頭讚同，也有人不以為然地搖頭。
顏嫣卻聽得入神。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齊司禮的全部，他不僅僅是那個會畫畫、會熬藥的溫和中醫，更是一個有著宏大醫學格局的思考者。
趙明遠在旁邊點評道："說得真好，就是下麵的決策人大多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因為要養活整個醫院。"
顏嫣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仍然抱有中國以後的醫療發展是健康成熟的，所以目光一直停留在台上那個對醫療充滿信心的人身上。
齊司禮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抬眼，目光與她短暫相接。
那一瞬間，她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在畫室閃閃發光的人。
隻是這一次，他的筆，畫的是整個醫療行業的未來。
在後麵幾位年輕人的發言中，他們的話語如同齊司禮一般，充滿了對未來醫療事業的美好憧憬和無限向往。這些年輕人的熱情仿佛能點燃整個會場，讓人不禁為之振奮，全身都充滿了乾勁。顏嫣勵誌畢業回來貢獻自己的力量。
趙明遠看顏嫣那樣，噗嗤一笑，還是單純啊！
當院長們開始發言時，氣氛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們的言辭更加現實，直接指出了目前醫療事業所麵臨的諸多問題。這些問題並非是遙不可及的抽象概念，而是實實在在擺在人們麵前的難題，解決起來困難重重。
最後老院士緩步走上講台時，整個會場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他聲音依然沉穩有力。
"剛才聽了各位的發言，很有感觸。"他笑了笑，目光掃過台下的眾人，"有西醫的精準，有中醫的傳承，還有年輕人的創新......很好，都很好。"
他頓了頓，手指輕輕敲了敲講台，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我這一輩子，見過太多變化。"他的聲音帶著歲月沉澱後的平和，"從缺醫少藥的年代，到現在醫療技術突飛猛進；從老百姓看不起病，到醫保覆蓋全民.....從探索到臨床規範化、專科精細化及管理科學化。"
"但有一點始終沒變——"他抬起頭，眼神忽然變得銳利，"醫學，終究是為人服務的。"
會場鴉雀無聲。
"不管是西醫還是中醫，不管用機器還是用草藥，最終目標隻有一個，讓病人好起來。"他緩緩說道，"中國的醫療環境，靠的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家醫院，而是大家……"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醫生。
"是靠每一位踏踏實實看病的醫生，每一位認真鑽研的研究者，每一位負責任的經營者......"
"是靠大家，一起努力。"
掌聲雷動。
顏嫣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她轉頭看向趙明遠，發現他難得地沒有露出譏諷的表情，而是微微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而齊司禮......
她望向中醫專區，發現他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神色專注而平靜。
老院士的最後一句話，輕輕回蕩在會場裡
"醫學的路還很長，但隻要我們方向一致，總能走到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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