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隻開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光線曖昧卻照不透兩人之間冰冷的隔閡。
顏嫣脫掉衣服,溫軟的身體貼著他躺下時,能清晰地感覺到陸臣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如同觸碰到了堅冰。兩人並排躺著,中間卻仿佛隔著無形的鴻溝,誰也沒有再動,空氣凝滯得讓人窒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淩遲著顏嫣的神經。她能聽到陸臣壓抑的呼吸聲,能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緊繃和涼意。
就在她幾乎要被這沉默逼瘋的時候,陸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刺入顏嫣的心臟:
“我收養的那個女孩……”
他頓了頓,仿佛在積蓄力量說出後麵的話,“……可能是珠珠。”
顏嫣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在昏暗中死死盯著陸臣模糊的側臉輪廓。
珠珠?!
他收養的那個地震孤兒……是她的珠珠?!
巨大的震驚和狂喜還沒來得及湧上心頭,陸臣接下來的話便如同冰水,將她徹底澆透:
“剛給齊司禮打電話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得可怕,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他應該已經行動了。估計明天……就能知道結果。”
最後那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一種決絕的、自毀般的殘忍:
“你想走……我放你走。”
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鉛塊,砸在顏嫣的心上。
他找到了珠珠……卻第一時間通知了齊司禮?
他……要放她走?
顏嫣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信息量和陸臣這突如其來的“放手”讓她完全無法反應。心臟像是被瞬間掏空,又像是被狠狠攥緊,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陸臣那句冰冷決絕的“放你走”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顏嫣的反應遠比他預想的更加劇烈和……直接。
她像是被電流擊中般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甚至顧不上拉扯滑落的被子,在昏黃的光線下,那雙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極致的震驚、狂亂和一種他無法立刻理解的迫切。她的聲音抖得幾乎破碎:
“陸臣……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珠珠……你找到了珠珠?!”
她甚至沒有等他確認,也沒有去細想他後麵那些關於“放手”的話,所有的思維都被“珠珠”這兩個字徹底占據、點燃!
下一秒,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床上爬下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看也沒看僵在一旁的陸臣,開始瘋狂地、胡亂地往身上套衣服。手指因為極度的激動和慌亂而不聽使喚,扣子都扣錯了好幾次,但她完全顧不上了。
不到五分鐘——或許更短,陸臣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邊是她急促的呼吸和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緊接著,臥室外就傳來了大門被猛地打開又重重關上的巨響!
“砰——!”
那一聲巨響,如同最終的審判,狠狠砸在陸臣的心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也徹底砸碎了他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看吧。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在“珠珠”麵前,他陸臣算什麼?
他那些關於領養珠珠、和她一起組建一個真正家庭的設想,多麼可笑的一廂情願!
他那些可悲的嫉妒、不安、占有欲……在她們母女之間那斬不斷的血緣和失而複得的巨大衝擊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和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