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剛結束上午的最後一場戲，工作人員還在收拾器材，珠珠正拿著保溫杯小口喝水，副導演劉導就搓著手，臉上堆著略顯局促的笑容走了過來。
“明珠小姐，”他語氣格外客氣，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那個……跟您說個事兒。下午……呃，不對，是接下來一周的戲份，給您調整了一下，您……放假了！”
珠珠聞言，漂亮的小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劉導，裡麵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她沒說話，就那麼盯著他看。
劉導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後背都快冒汗了。這位小祖宗現在可是整個劇組乃至投資方都不敢怠慢的人物，背景深不可測。他趕緊擺手，忙不迭地解釋，生怕她誤會：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您可彆多想！絕對不是要換掉您！戲份都給您留著呢，誰也不敢動！”他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些，臉上露出“你懂的”表情，“是陸導親自吩咐的，給您特批了一周的假！說是……讓您回家團圓！天大的喜事不是？”
他一邊說一邊心裡嘀咕：換了你？現在誰敢啊？你背後站著的可是那幾尊大佛！陸總、齊總、趙家……哪個是我們得罪得起的？這假放得，比拍戲還讓人緊張！
珠珠聽著他的解釋，緊皺的眉頭稍稍鬆開了一些，但小臉上還是沒什麼高興的表情，反而嘟囔了一句：“哦……是爸爸讓放的啊。”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覺得有點突然，小聲抱怨，“可是我還沒拍過癮呢……”
劉導一聽她這語氣，心裡更慌了，趕緊賠著笑：“哎呦，假期結束回來接著拍！戲份都給您安排得妥妥的！團圓要緊，團圓要緊！”他恨不得立刻把這尊小佛爺平安送走。
珠珠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劉導。”語氣平靜，卻自有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場。
她轉身朝著休息室走去，心裡卻琢磨開了：爸爸突然給她放假……是因為新生父母他們來了嗎？他是……不想讓她為難？怎麼這麼著急往外推她？
小腦袋瓜裡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珠珠風風火火地找到正在幫她收拾東西的宋甜甜，伸手就要手機：“甜甜姐，手機給我一下！”
宋甜甜趕緊把手機遞給她。珠珠熟練地解鎖，找到那個備注為“天賜老爸”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某個正式場合。
珠珠壓根不管那些，開門見山，小炮彈似的發問：“喂？爸爸！你讓導演給我放假，讓我回去……團圓？”她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質疑和一種超乎年齡的審慎，“你確定他們真是我親生的？不需要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再回去嗎？萬一搞錯了多尷尬啊！”
電話那頭的陸臣顯然被這連珠炮似的問題問得頓住了。
“……”
一陣沉默。陸臣握著手機，站在觥籌交錯的宴會廳角落，隻覺得額角青筋隱隱跳動。……珠珠這孩子……她是不是還不知道……她那個剛剛認回來的、迫不及待要團圓的親媽——就是他陸臣正在冷戰中、可能馬上就要分手了的……女朋友？！
這信息差帶來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憋悶，讓陸臣一時語塞。
額，這確實有些尷尬了啊。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把那些複雜的成人糾葛壓下去，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甚至帶上一點輕鬆的調侃：“回去吧。”他頓了頓，找了個更無可指摘的理由，“家裡有老人盼著你回去呢，錯不了。”
然後，他像是為了掩飾那份不自在，又半真半假地、帶著點賭氣似的意味補充了一句，試圖用玩笑化解：“錯了豈不是更好？那你就完完全全是我一個人的女兒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大人逗小孩的玩笑，但仔細品味，卻能咂摸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和……某種程度的真心。
珠珠在電話那頭眨巴著大眼睛，似乎被這個理由和這個“玩笑”說服了，小聲嘀咕：“哦……有老人啊……那好吧。”
“你不用酸，我不會有了親爸爸就不認你的，你放心！”她像個小大人似的囑咐了一句，這才掛了電話。
陸臣聽著手機裡的忙音，緩緩放下手臂，嘴角那點強扯出來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
一個人的女兒？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她媽都不能是我一個人的，她……更不可能！
珠珠牽起宋甜甜的手，小腦袋一歪，問得直接又帶著點依賴：“甜甜姐，我要回上海啦，你跟我一起走嗎？”
宋甜甜蹲下來，看著她清澈的眼睛，心裡軟成一團，但職業素養讓她必須把情況說清楚。她笑著，語氣卻很認真：“明珠小姐，這個……暫時還沒人給我下新的指令呢。”她指了指自己，“我現在是你的生活助理，按道理說，是你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你說了算！”
但她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還是決定坦白：“不過……我的工資嘛，確實是陸氏集團發的。所以，如果你的親生父母還沒有給你安排彆的照顧人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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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珠珠，又趕緊補充道，表明自己的立場：“當然啦！隻要你不介意，你的……親生父母那邊也不介意多我一個照顧你的，”她壓低了點聲音，帶著點俏皮，“我當然是願意跟著你的！我還怕你有了新家，就不要我了呢！現在輕鬆又高薪的工作不好找啊”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真心，也點出了現實可能存在的顧慮——她畢竟是陸臣安排過來的人，突然跟著珠珠闖入齊家那個全新的環境，會不會顯得突兀？齊家會不會接受？
珠珠牽著宋甜甜的手，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回走，心裡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她滿不在乎地晃著兩人交握的手，小大人似的吩咐道：“那就這麼定啦！甜甜姐，我們一起回去收拾東西，然後一起走！回去找他們！”
剛走到酒店區域的草坪附近，眼尖的珠珠就看到了那個獨自坐在長椅上、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和憋屈的趙明遠。
珠珠的大眼睛轉了轉，立刻有了主意。她鬆開宋甜甜的手，推了推她，指著酒店大樓的方向：“甜甜姐，你先回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然後趕緊收拾我們的東西！我在這兒跟……呃，跟那個叔叔聊會兒天！”。
宋甜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到是趙明遠，稍微放心了些，把手機掛在珠珠脖子上，然後點頭應道：“好的，明珠小姐，我這就去。您彆跑遠，就在這兒玩，我很快回來。”
“知道啦知道啦！”珠珠揮揮小手，示意她快去。
等宋甜甜走遠了，珠珠才蹦蹦跳跳地朝著草坪上的趙明遠跑過去。
趙明遠正盯著地上的草皮發呆，忽然聽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靠近，他下意識抬起頭，就看到那個剛剛認回來的、導致他如此尷尬處境的小不點，正站在他麵前，歪著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他。
陽光下，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像個突然降臨的小精靈。
趙明遠一時間有些愣神，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珠珠可不管那麼多，她自來熟地在他旁邊的草坪上坐下，一點也不嫌臟，兩條小腿晃悠著，開門見山地問道：“喂，你一個人坐在這裡乾什麼呀？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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