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不已！！
這四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可這世上，哪有如果？誰又能知道自己喜歡上了妹妹，自己都不知道啊！
他此刻所有的眼淚和痛苦，都不過是當初種下的惡果，如今自食其味。他輸掉的，不是一場公平的競爭，而是珠珠對他最基本的信任。而這信任，是他親手打碎的。
陸少安牽起珠珠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無意識地摩挲了兩下，像是想抓住一點轉瞬即逝的溫暖。
他抬起頭，眼底帶著最後一絲掙紮和不甘，聲音有些發澀：
“就見了一麵，聊了一晚上，就……認定了？”
珠珠任由他牽著手，沒有掙脫，但眼神清明，沒有絲毫動搖。她甚至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帶著陸少安熟悉的、屬於她特有的清醒和務實：
“不然呢？秦朗這樣的條件，放在哪裡不是人人爭搶的香餑餑？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人也挺拔周正。我可有自知之明，遇到合適的，當然要趕緊抓住。”
她的話像一塊冰，砸在陸少安的心上。沒有指責，沒有抱怨，隻有冷靜到近乎殘酷的現實衡量。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會因為他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臉紅心跳的小姑娘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毫不猶豫地去爭取。
陸少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聲音裡帶著不甘和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乞求：
“他的全心全意，是責任，是紀律，是權衡利弊後最好的選擇……肯定沒有哥哥知冷知熱，沒有哥哥懂你心思，沒有哥哥……貼心。”
他把“貼心”兩個字咬得很重，試圖喚醒她記憶中那些獨屬於他們之間的、細膩的瞬間。
珠珠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清澈見底，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不甘和最後的努力。她輕輕抽回手，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錘定音的力量：
“少安哥哥，我喜歡做那獨一無二的人。”
秦朗那樣的身份和職業，紀律、責任、前途都牢牢綁在他的品行上。他注定會也必須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妻子，忠誠是刻入他骨血的原則，而非需要時時抗爭的欲望。這幾乎是一種製度保障的忠誠。
隻要珠珠不作死，她還真是在他那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珠珠說完，利落地把手從陸少安掌心抽了出來，還帶著點安撫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語氣輕鬆得像在吩咐自家兄弟：
“早點去休息吧。陸爸爸喝多了，今晚你照顧吧。”
然後，她站起身，對著搖椅上的林首長乖巧地說：
“太外公，我去睡了。”
林首長從鼻子裡“嗯”了一聲，眼睛半睜半閉，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傳遍整個客廳：
“哥哥妹妹的，大了就要學會避嫌。以後莫要再牽手拍臉了，不合適。”
珠珠臉上笑容不變，從善如流：
“記住了，太外公。以後不會了。”
回答得乾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林首長那銳利的目光這才緩緩轉向還僵坐在沙發上的陸少安，靜靜地等著他表態。連已經轉身要走的珠珠，也停下腳步，笑著回頭看他，像是在等待一場早已知道答案的戲碼。
陸少安感覺自己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一股邪火混著屈辱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下，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三個字：
“知道了。”頓了頓，終究沒忍住，壓低聲音頂了一句，“管得也太多了吧……”
林首長聞言，非但沒生氣，反而嗤笑一聲，帶著洞悉一切的嘲諷：
“不管？不管你自己能收斂？”他渾濁卻精光四射的眼睛掃過陸少安，“你小子，可沒你爸識時務。”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紮破了陸少安強撐起來的氣球。他猛地想起父親陸臣這些年在那顏嫣麵前的克製與隱忍，那份在現實麵前的低頭和“識時務”。
原來在林首長眼裡，他連他父親那份審時度勢的“優點”都沒學到。
他僵在原地，看著珠珠衝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上樓的背影，再看著林首長重新閉目養神、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樣子，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名為“規則”和“輩分”的巨大力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也掙紮不得。
偌大的大堂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陸少安和林首長兩人。
陸少安年輕氣盛，到底沒他父親陸臣那種幾十年磨礪出來的、深入骨髓的忍耐力。他梗著脖子，衝著林首長的背影不服氣地嘟囔：
“你一個老頭，這麼欺負小輩，好嗎？”
林首長停下腳步，卻沒回頭，隻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哼，在這方麵，你比你爸有種。”
陸少安對著空氣狠狠翻了個白眼，這算哪門子誇獎？
林首長這才慢慢轉過身，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神卻異常清亮，帶著一種老謀深算的篤定：
“不讓你吃虧，明天……你接著看。”
說完，他不再多言，背著手，步履看似顫顫巍巍，實則穩當得很，準備上樓休息了。走到樓梯口，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頭也不回地催促道：
“還愣著乾什麼？快點去洗洗！一身酒氣，沒個正形！哪個正經女孩子會喜歡？老大不小了不結婚，沒個孩子，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沒正事！”
這一連串的數落，如同長輩最尋常不過的嘮叨，卻字字紮在陸少安此刻最敏感的神經上。
陸少安看著那“顫顫巍巍”卻氣場十足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氣得拳頭攥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老頭，打一棒子給個似是而非的甜棗，末了還不忘用“為你好”的架勢再踩上幾腳，真是……
可那句“明天接著看”，又像鉤子一樣，在他心裡撓了一下。這老狐狸，到底還安排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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