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風知道這是鬆口了,笑著掏出張紙條。
“這是聯絡暗號,你定了日子,就在碼頭西角的老槐樹上掛頂草帽。”
“貨‘順’出來後,我找人來接。”
他頓了頓,又補了句,“第一趟少來點,就五箱磺胺粉,夠你給家裡買點好東西了。”
“送到這個地址。”
趙大旺捏著紙條,掌心全是汗。
走出酒館時,日頭已經偏西,碼頭上的汽笛聲響起來,樹上的麻雀狂扇翅膀。
趙大旺心一橫。
反正日子已經夠糟了,再糟能糟到哪兒去?
明天要去倉庫值班,三號倉庫西牆角的防潮布下,整整齊齊碼著六十箱磺胺粉。
登記本上的數字,不過是筆尖一劃的事。
淩晨三點,碼頭上的路燈忽明忽暗。
趙大旺盯著老槐樹上的草帽,心狂跳。
孟海風說的沒錯,樹上真的掛著頂草帽,歪歪扭扭地掛在枝椏上。
他摸了摸懷裡的倉庫鑰匙,突然覺得這鑰匙比以往重了十倍。
那不是開倉庫的鎖,是開致富之門。
他深吸一口氣,朝倉庫走去,布鞋踩在碎石路上“咯吱”響。
今晚,他要做這輩子最膽大的事,從三號倉庫“順”出五箱磺胺粉,換自己在後半輩子的體麵。
至於孟海風?
曾經被他欺負的人,現在成了他的“合夥人”。
不知道這算不算和解,但趙大旺清楚,出來混,沒有永遠的仇人,隻有永遠的活路。
就像碼頭上的貨船,不管裝的是金條還是爛泥,隻要能靠岸,就是好船。
晨霧漸漸升起,趙大旺摸到倉庫西牆鬆動的磚塊,手心全是汗。
他不知道,此刻孟海風正躲在碼頭拐角的陰影裡,盯著倉庫方向。
手腕上的表“滴答”走著。
他摸了摸褲兜的電工刀,刀刃上還留著撬倉庫時的劃痕。
碼頭的汽笛再次響起。
孟海風笑了笑,轉身走了。
誰不是踩著彆人的肩膀往上爬?
趙大旺當初欺負他,現在不也得乖乖聽他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古人誠不欺我。
霧越來越濃,倉庫方向傳來輕微的響動。
孟海風知道,趙大旺上鉤了。
第一步棋走成,下一步,就是把碼頭變成自己的“私家倉庫”。
至於趙大旺,不過是枚棋子。
有用時留著,沒用了……
在黑市混,心軟的人活不長。
太陽慢慢升起,碼頭漸漸熱鬨起來。
趙大旺背著麻袋走出倉庫,麻袋裡的玻璃瓶輕輕碰撞,像極了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他不敢回頭。
生怕看見巡夜的老張頭追出來。
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要麼賺得盆滿缽滿,要麼橫屍海河。
而這一切,不過是個開始。
碼頭上的貨船開始卸貨,吆喝聲此起彼伏。
趙大旺混在搬運工中間,麻袋裡的磺胺粉壓得他肩膀發沉,卻又讓他莫名興奮。
他抬頭望向天空,太陽明晃晃的,照得人睜不開眼。
從今天起,他趙大旺不再是普通的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