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時,槐樹下的軍嫂們還在掰扯報告會的事兒。
王彩荷嗑完一把瓜子,"啪"地拍掉手上的皮,嗓門兒像敲銅鑼:“要我說啊,必須推蘇妹子去!她來部隊這幾個月,光是受到部隊的表彰都有三次了。
張菊英納鞋底的手頓了頓,接過話頭:‘還有邊防連那事兒!人家還在那邊凍傷了。”
“農村人就是能折騰。”劉紅霞陰陽怪氣地插嘴,啃剩的西紅柿蒂"噗通"扔進樹根下的泥坑。
“報告會是上台麵的事兒,得靠嘴皮子功夫,她一個連高中都沒念過的,能講出個啥?”
王彩荷立馬嗆回去:"咋?接生救人不算本事?你劉紅霞這看不上那也看不上,咋沒見你救過誰?"
“我......”劉紅霞漲紅了臉,忽然瞥見付雅抱著書本起身,眼珠一轉忙追上去,“付老師等等!您說這報告會,是不是該讓有文化的人上?”
付雅停住腳,裙角被風吹得輕輕晃動:“紅霞,這事兒得聽居委會安排吧。”
劉紅霞湊近她,壓低聲音說:“您不知道,那幫人正合計著推蘇歲歲呢!說您是城裡小姐,吃不了苦,哪像人家農村丫頭會來事兒......”
“彆胡說。”付雅皺眉打斷。
“蘇同誌確實是咱們女人的榜樣,她做的那些事換成我還真沒那膽子。"
“哎您是不知道,”劉紅霞見挑撥不成,又換了副同情的口吻,“昨兒我聽人說,蘇歲歲背後跟人嘀咕,說您整天捧本書裝清高,連自家男人襪子破了都不會補......”
“夠了!”付雅突然提高聲音,周圍幾個納鞋底的嫂子都抬頭看過來。
“蘇妹子是什麼樣的人,大家有目共睹。我付雅雖念過幾年書,可論實實在在為大院做事,我比不上她。”
說完轉身就走,裙擺掃過劉紅霞的腳麵。
傍晚時分,蘇歲歲拎著一兜子野棗回大院。
路過井台時,正遇見付雅蹲在石板上洗被單。
她忙放下棗兜,蹲下身幫著絞水:“付老師,我幫您搭把手。”
付雅抬頭笑笑,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住:“多謝你啊小蘇。”
“沒事兒。”
蘇歲歲搓搓手,從兜裡掏出把野棗,“這是我在山上摘的,可甜了,你嘗嘗。”
付雅接過棗子,指尖沾了點她手上的灰也不在意。
“聽說居委會在選報告會的人?你咋不主動說說?”
蘇歲歲愣了愣,撓撓頭:“我哪行啊?嘴笨得很,哪像你會說話......”
“可彆這麼妄自菲薄。”付雅認真地看著她,“那天在槐樹下,大家說的那些事兒,我聽著都心驚。你救軍犬、鬥劫匪,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功勞,比我念幾本書有用多了。”
蘇歲歲臉一紅,“沒有沒有......”
“要我說啊,”付雅打斷她,把洗好的被單搭到繩上,“這報告會就該讓你去。你講講咱軍嫂咋跟生活較勁,咋跟困難鬥,比我講那些大道理實在多了。”
蘇歲歲抬頭,看見付雅眼裡全是真誠,突然想起劉紅霞說的那些話,忍不住問:“付老師,今天劉主任找我談過這件事,說......您......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