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芝盯著李滿倉,一字一句再喊:“離婚!”
陳寶娟又炸了,拽周蘭芝的胳膊。
“你個喪門星!我李家沒虧待你,你敢提離婚?我打死你這個不下蛋的貨!”
蘇歲歲一把攥住陳寶娟的手腕,力道不小,
“現在是新社會,打人犯法!蘭芝姐要離婚,是你們家先動手打她,真要鬨到公社,理虧的是你們!”
李滿倉薅了一把頭發:“蘭芝,咱……咱再商量商量,我以後不打你了,娘和大嫂也不找你麻煩,行不?”
周蘭芝:“我跟你過了幾年,天天起早貪黑做家務,去合作社乾活賺的錢全給家裡,結果換來了啥?換你們三個人打我!這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了!”
周圍的老鄉們也跟著勸。
“滿倉,是你們家不對,蘭芝要走就讓她走吧。”
“再這麼打下去,真要出人命!”
周蘭芝:“這婚非離不可!”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趙建軍媳婦就騎著二八自行車來接周蘭芝。
車後架上綁著個舊木箱,是周蘭芝唯一的家當。
陳寶娟站在門口罵罵咧咧,周蘭芝沒回頭。
“去村東頭那間閒瓦房,村支書昨天答應給我住了。”
蔣小花蹬著車,車鏈哢嗒響:“放心,咱們下午來幫你搭灶台。”
周蘭芝擦了擦眼淚,離開了那個狼窩,以後日子總算能鬆快了。
周蘭芝剛安頓好,村部的搖把電話就響了。
蘇歲歲跑過去接,是縣供銷社的周主任,聲音透著股子無奈。
“歲歲啊,跟你說個糟心事兒!”
“主任,怎麼了?是咱的土豬出問題了?”蘇歲歲心裡一緊。
“問題倒沒有,是賣不出去了!”
陳主任歎口氣。
“咱們原先簽的每月50頭生豬的合同,這個月隻能收30頭。”
“肉聯廠新上了流水線,殺出來的豬都裹著塑料紙,叫啥冷鮮肉,看著就乾淨。”
“縣裡的國營食堂、機關單位,現在都指定要他們的貨。”
“說有正規票據,好做賬,我這兒要是多收了,堆在庫裡賣不出去,年底我這主任都得被擼了!”
蘇歲歲攥著聽筒,“那剩下的20頭怎麼辦啊?咱們合作社的豬場,一天就得吃兩麻袋玉米,飼料錢還漲了!”
“我也沒辦法啊!”
陳主任的聲音更無奈了,“你不行去縣城菜市場摸摸底,看看有沒有私人攤販願意收。現在個體戶也多了,說不定能找到路子。”
掛了電話,蘇歲歲轉身就喊:“建軍哥!跟我去趟縣城!”
趙建軍正蹲在門口磨鋤頭,一聽這話趕緊站起來:“咋了蘇同誌?出啥事兒了?”
“供銷社收豬減了一半,去菜市場看看行情。”
蘇歲歲推著自行車就走。
縣城菜市場在十字街口,用竹竿搭的棚子,地上鋪著水泥板。
到處都是“斤兩足,不坑人”的木牌子。
剛到豬肉區,就看見國營肉聯廠的攤位前擠滿了人。
木牌子上用紅漆寫著“冷鮮肉每斤6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