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時辰尚早，船還未啟程。”肥油陳笑嗬嗬地擺手，兩人登上馬車。
車隊緩緩駛離山莊，後方跟著一隊精銳黑旗衛，滿載物資的貨車，以及湘西四鬼率領的騎兵。一行人直抵京師碼頭，一艘巨鯨幫的海船早已停靠岸邊，苦力們正忙著搬運貨物。
“登船吧，柳生兄。”肥油陳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指揮黑旗衛有序上船，親自監督物資裝運，確保海上萬無一失。
護龍山莊內，竹林深處，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間或夾雜著幾聲痛呼。
“站起來！這點痛都受不了，如何成就絕世武功？”鐵膽神侯手握鐵劍，冷冷注視著成是非。
成是非盤腿坐在竹林中，右手臂隱隱作痛，身旁擱著一柄鈍口的鐵劍。他齜牙咧嘴地揉著胳膊，朝鐵膽神侯抱怨道："義父，練功吃苦我懂，可您下手也太重了，我這胳膊都快折了。"
鐵膽神侯負手而立，冷眼瞧著這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若非看在素心情麵上，他豈會親自指點這等憊懶之徒。兩人手中的鐵劍雖未，抽在身上卻與鐵棍無異，加上神侯渾厚內力，每次擊中都讓成是非痛呼連連。
"想成高手就得吃常人吃不了的苦。"神侯板著臉訓斥，"你天賦雖佳，但武道沒有捷徑。若隻知依靠他人傳功，終究成不了大器。"
成是非揉著發脹的胳膊，嘀咕道："知道了..."
"今日到此為止。"神侯擲劍於地，"去找海棠敷藥，明日繼續跟著天涯他們練。"
聽聞明日還要操練，成是非頓時垮下臉來。幸好段天涯他們的教法溫和，不像義父這般凶悍。
"彆辜負本侯期望。"神侯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時衣袂翻飛。待走出竹林，他步履漸緩，來到一處隱秘地室。
地室不大，陳設簡樸。擺著口半透明的寒冰棺槨，絲絲白氣繚繞其間。棺中躺著個恬靜女子，宛如沉睡。神侯腳步放輕，目光頃刻柔軟下來。
"素心..."他撫著冰棺低語，"定會為你尋來剩下的天香豆蔻。"當年他失手重傷素心，隻得用這天香秘藥保其性命，卻使她陷入長眠。
想到被曹正淳搶先奪得的兩顆天香豆蔻，神侯眼中寒光乍現。那閹人竟敢裝聾作啞，連皇上也束手無策。
正沉思間，石門被輕輕叩響。上官海棠的聲音自外傳來："義父，海棠有要事稟報。"
神侯收斂情緒，內力輕吐推開石門："進來說。"
上官海棠踏入屋內，目光立即被鐵膽神侯身後的棺木吸引，她按下心中疑惑，上前行禮道：
"義父，孩兒已調遣精銳潛入東廠，同時啟用了我們在東廠安插多年的眼線，全力追查天香豆蔻的下落。"
鐵膽神侯眉宇間顯露出焦急："進展如何？"
自上次從曹正淳和皇帝那裡都碰壁後，他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甚至不惜暴露潛伏多年的暗探。
上官海棠麵露難色："萬萬沒想到，那曹閹狗竟將天香豆蔻貼身攜帶，寸步不離。我們的人已折損數名，始終無法得手。"
"混賬！"鐵膽神侯勃然大怒，額角青筋暴起，"曹閹狗這是要逼本侯魚死網破！"
"義父請冷靜，我們定能找到其他辦法。"上官海棠連忙勸解。
但鐵膽神侯已被怒火吞噬。他向來老謀深算，唯獨此事例外——天香豆蔻關乎素心能否蘇醒。二十年來，他從未間斷探望沉睡的愛人，這份癡情日月可鑒。
"若得不到天香豆蔻，素心便永遠沉睡......"他攥緊拳頭，指節發白，眼中布滿血絲。二十年的等待已到極限，明知救命之物就在眼前卻無法取得，這撕心裂肺的痛苦讓他幾近瘋狂。
上官海棠看著義父猙獰的麵容，心中警鈴大作。她正欲開口，卻見鐵膽神侯已轉向冰棺，深情低語："素心，我發誓定會讓你醒來，見到我們的孩子。他已長大成人......"
"義父......"
"縱使改天換地，我亦在所不惜。"
護龍山莊地下密室內。
鐵膽神侯佇立在寒冰棺槨前，目光繾綣地凝視著棺中佳人。上官海棠靜立其後，臉上震驚之色未褪——她親耳聽聞了那大逆不道的誓言，此刻心亂如麻。
"傳令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地宮集結。"突然的命令打破了沉寂。
上官海棠領命退出時已然明了：這場滔天巨變，再無轉圜餘地。
這一百零八位高手隱匿極深，從未在江湖中顯露蹤跡，就連當今天子與東廠也全然不知他們的存在。
上官海棠步履匆匆地踏入密室，對幾名心腹探子沉聲道："立即將那隻紅羽鷂取來。"她一邊說著，一邊提筆疾書，在紙上落下鐵膽神侯的密令。
待信箋寫就，一隻赤色獵隼已被送至跟前。這猛禽從不輕動，唯在聯絡天罡地煞時方顯身手。上官海棠謹慎地將密信藏入隼腿竹筒，揚手將其送出窗外。
紅隼振翅而起，轉瞬消失在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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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都啟用了......"上官海棠遙望天際，心中暗歎。她深知此舉已是破釜沉舟——若不能一舉功成，整個護龍山莊必將萬劫不複。
可自幼被神侯撫育的恩情，早已讓她彆無選擇。
——
暮色初臨，護龍山莊地宮。
恢宏的地宮穹頂綴滿明珠，四壁火炬如林，將偌大空間映得亮如白晝。正中高台巍然聳立，下方校場肅然列陣。
鐵膽神侯負手立於台上，鷹目如電掃過全場。校場中黑壓壓立著百零八名勁裝武者，人人覆麵佩刃，隻露寒星般的眼眸。
被神侯目光掠過者，無不挺直脊梁——這便是他多年培育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