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山坳，高家燈火在霧氣中忽明忽暗。豬妖喉頭發出興奮的呼嚕聲，肥厚的腳掌卻刻意避開凍硬的土地，貼著牆根飄行。月光掠過它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金色咒印，獠牙間溢出涎水："小娘子，老豬來了......"話音未落，院角突然傳來野貓炸毛的嘶鳴，驚得它渾身肥肉劇烈顫抖，釘耙已在手心裡攥出層黑油。
醜時三刻，烏雲裂開細縫。豬八戒踏著歪斜的雲頭晃悠悠落下，蒲扇大耳沾著幾片枯黃的鬆針，三角眼在夜色裡滴溜溜亂轉。釘耙被他藏在寬大的黑袍下，每走一步都刻意放輕蹄子，肥厚的腳掌幾乎是擦著雪地飄過，繡著金線雲紋的靴底早被雪水洇得發灰，卻渾然不覺。
剛到雕花門前，他突然駐足，粗短的手指慌忙理了理亂糟糟的鬃毛，從袖中掏出塊帶著體溫的桂花糕，用袖口反複擦拭糕麵的碎屑。"小娘子睡了沒？"他把臉貼在雕花木門上，聲音壓得又軟又糯，肥碩的肚子擠得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老豬給你帶了城西老字號的點心......"
屋內傳來"哐當"瓷碗落地的聲響，嚇得他渾身肥肉劇烈顫抖，黑袍下的釘耙險些滑落。待聽到"高小姐"嬌嗔的埋怨，他立刻把臉笑成朵皺巴巴的石榴花，肥厚的嘴唇咧到耳根："是老豬不好，不該這麼晚來！"說著從懷裡掏出條皺巴巴的紅綢帕子，踮著蹄子從門縫往裡塞，"這是特地給你繡的並蒂蓮......"
話音未落，門突然吱呀洞開。化作丫鬟的哪吒舉著燭台冷笑，孫悟空變的"高小姐"倚在床頭，手中團扇掩住嘴角笑意。豬八戒的豬鼻子突然劇烈抽動，渾濁的眼珠瞬間瞪大——眼前人雖頂著愛人的麵容，身上卻騰起熟悉的猴毛焦糊味，還有股讓他牙根發酸的混天綾氣息！
"你、你們......"他踉蹌著後退半步，黑袍下的釘耙終於出鞘，卻在觸及"高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又訕訕地收回。肥厚的手掌搓得生疼，涎水順著獠牙滴滴答答落在繡鞋上："小娘子莫惱，老豬這就......這就給你賠不是！"說著竟真的單膝跪地，碩大的豬頭幾乎貼到冰冷的青磚上。
繡樓內燭火搖曳，孫悟空化作的高翠蘭斜倚在雕花拔步床上，鮫綃帳幔在她身後輕輕晃動，宛如籠住一團朦朧的月色。她指尖慢條斯理地繞著一縷青絲，忽然嗤笑出聲，驚得正殷勤獻寶的豬八戒僵在原地。
"翠、翠蘭娘子，這話怎講？"豬八戒肥厚的手掌攥著的桂花糕捏得稀爛，黏膩的糖漬順著指縫往下淌。他三角眼不安地轉動，蒲扇大耳緊張地微微顫動，黑袍下藏著的九齒釘耙似乎都跟著發顫。
"你可知我父親請來的是誰？"高翠蘭突然起身，月白襦裙掠過滿地碎瓷，在燭火下拖出一道淩厲的影子。她湊近時，豬八戒突然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像是火燒過猴毛的氣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對方含著笑的話語打斷，"是東土大唐來的聖僧，帶著兩個神通廣大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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