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把黃土官道曬得發燙,白龍馬的蹄子踏上去時,能聽見“噗”的一聲輕響,揚起的細塵沾在馬鬃上,早把原本的銀白蒙了層灰黃。師徒四人走了近兩個月,唐三藏的袈裟邊角磨出了細毛,經卷外層的藍布封皮也被汗水浸得發皺,他每走幾步就要抬手拂去額角的汗,指尖觸到鬢邊時,還能摸到細小的鹽粒——那是連日趕路攢下的風塵。
沙僧挑著的擔子晃得愈發沉了,銅環碰撞的聲響沒了往日的脆亮,倒添了幾分滯澀。他不時停下來緊一緊扁擔上的繩結,露出的胳膊曬得黝黑,肩頭的布墊早磨出了洞,卻還是小心護著擔裡的炊具與經文,生怕顛壞了師父的東西。
孫悟空踩著筋鬥雲在半空盤旋,火眼金睛掃過遠處的山巒,忽然抬手往前方指:“師父,前麵有座道觀!”話音剛落,豬八戒的眼睛先亮了,扛著的九齒釘耙也不拖在地上了,腳步都輕快了幾分:“可算有歇腳的地兒了!這兩個月走得俺老豬腿都快斷了,要是觀裡有口熱湯,俺能喝三大碗!”
待走近了,才見那道觀藏在山坳的濃蔭裡,青瓦飛簷上掛著的銅鈴被風一吹,“叮鈴”聲清透得能驅散暑氣。朱紅的大門漆色雖有些剝落,卻透著股莊重,門兩側掛著的燙金楹聯格外醒目——左聯“長生不老仙人府”,右聯“與天同壽道人家”,字跡遒勁有力,墨色似含著仙氣,在日頭下泛著溫潤的光,連空氣裡都飄著淡淡的檀香,混著院裡飄出的藥草香,讓滿身的疲憊都似被這香氣裹住,悄悄散了大半。
唐三藏上前一步,整理了下袈裟的褶皺,對著道觀躬身行禮:“此處氣象不凡,想來是有道高人修行之地,咱們且敲門叨擾,借宿一晚再趕路吧。”孫悟空早蹦到門邊,抬手剛要叩門,卻忽然頓住——火眼金睛掃過道觀院牆,沒見半分妖氣,隻覺一股清靈的仙氣縈繞,倒比尋常道觀多了幾分不一般的氣度。
孫悟空的指尖還沒碰到道觀的銅環,目光又落回那副楹聯上,金箍棒在掌心轉了個圈,棒尖輕輕點了點“與天同壽”四個字,語氣裡帶著幾分玩味:“呆子,你瞧瞧這對聯的口氣——‘長生不老仙人府,與天同壽道人家’,三界裡敢這麼寫的,你能數出幾個?”
豬八戒正湊在門邊嗅著院裡飄來的藥香,聽見這話才直起腰,眯著眼把對聯念了兩遍,撓了撓頭:“俺老豬隻知道玉帝的淩霄殿、佛祖的雷音寺,哪見過這麼大口氣的道觀?莫不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裝成道士騙香火?”他說著就把九齒釘耙往地上一頓,擺出要拆門的架勢,卻被孫悟空一棒敲在耙齒上。
孫悟空的金箍棒剛點過楹聯,豬八戒就悄悄攥緊了釘耙——方才離著老遠,他就瞥見了門楣上“五莊觀”三個字,也早聽老輩妖精提過,這是地仙之祖鎮元子的地盤。可他眼珠一轉,故意撓著頭裝糊塗,連聲音都透著股憨傻:“啥大人物?俺老豬隻認吃的,哪管這觀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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