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厚脊尖刀,就是東北農村殺豬時候常用的侵刀。刀身細長,型似短劍,不過一邊有刃,一邊是厚背。刀脊又有突出的直角棱。殺豬時捅進去便於放血。刀身刃部平整,又能用於刮毛。
至於後部的圓筒,就很有講究了。圓筒直徑四公分左右。長十厘米左右,握著圓筒能將侵刀當成砍刀小斧子用。套上一根長木杆,就是紮槍!
在這個年代很常見的一種刀具,等到了九十年代幾乎家家都用,可以說用途相當廣泛了。但是到了千禧後,可能是條件好了,工具全了,也可能是治安管理嚴格了,侵刀即使在東北農村,也很少見了。
拿著侵刀,馮國隆來到了正房廚房裡,拿一個粗瓷二大碗從水缸裡舀了一碗水,走到西廂房門口的磨刀石前坐了下來。在磨刀石上潑上了水。左手握著侵刀圓筒,右手捏著刀背,將刀與磨刀石成三十度夾角,刀刃朝前。一下一下的磨了起來。邊磨邊往磨刀石上撣水。
磨了幾分鐘,正磨的起勁時,背後傳來了王桂蘭的聲音。
“二啊,你磨那侵刀乾啥啊?”
回過頭,看著挎著菜籃子的王桂蘭,馮國隆笑著回答道:“我拿著防身唄。不是看著熊瞎子了嗎。多一分保障,媽你也能把心放在肚子裡,省的跟著我飛走了”
王桂蘭微微一愣,聽著兒子調侃的話語,看著兒子的笑臉和臉上小酒窩。不由得問道:“你小子今天心情這麼好呢。話這麼多呢?是不是憋著啥事呢?”
王桂蘭的話讓馮國隆也是一驚,忘記了啊,自己前世這個時候可是個悶葫蘆。在外邊幾乎不怎麼說話,說也是簡潔明了。在家裡雖然正常,可是也很少開玩笑。除非心情特彆好的時候。
而現在的自己,已經跟那時候的自己不一樣了。重來一回的喜悅已經在慢慢的改變自己了。
但是在家人心中印象,還得慢慢來,
想到這,馮國隆趕緊往回找補。
“當然高興了,有人給我送槍了吧。”
這話讓王桂蘭很是迷糊。便問道:“你李大爺給你送槍,你有啥高興的啊?”
馮國隆一邊磨著刀,一邊對王桂蘭說到:“媽呀,你知道這槍吧,”
“知道啊,這不是你爺跟你李爺他們打小鬼子時候繳獲的嗎。就掛在你李爺那屋炕琴上邊嗎,聽你爸說是你爺打死的小鬼子,讓你李爺熊東北話,欺負,在這裡指硬要的意思)去的。”王桂蘭更是不解的回複道。
“對呀媽,你再想想我李爺平時對我李大爺,平時沒啥事就呲嗒他兩句,他能上趕著上我李爺那要槍挨兩句嗎?肯定是有人拿著槍讓我李大爺送過來的吧。”馮國隆提示道。
聽聞此話,王桂蘭一拍大腿。“哎呀那肯定是我閨女吧,她就在你李爺那屋啊,再說你李大爺那麼多事,哪能想起來這茬啊,肯定是我閨女聽說了有熊瞎子,讓你李大爺跑一趟的!”
這裡王桂蘭說的閨女,是李衛國的小女兒李明馨。
兩家因為祖輩都在一個村子裡,交情已經有幾代人了。尤其是兩家的上一輩,現在李家老爺子李和平,和馮國隆已經過世的爺爺馮大山。更是一起打過鬼子的過命的交情。
而兩位的老爺子又都隻有一個孩子,就是就是馮建業和李衛國。等到了再下一輩,就是馮國隆這一輩,李家兩男一女,老大李明德,老二李明義,老三就是李明馨了。
李明馨是李衛國三十多歲時候才有女兒,今年虛歲剛剛二十,也算上老來得女了,再加上她二哥李明義都比她大九歲。所以在李家那真算得上掌上明珠了。
前兩年有媒人上門提親,李老爺子當時就放話了,他這孫女不外嫁!要招上門女婿,而且得等幾年,現在孩子還小。
眼瞅著過了年,李明馨就二十一了,眼熱的人家可不止一兩家啊!
李家那老爺子年輕時候在冰城給大戶人家當掌櫃,走南闖北可是攢了不少家底。後來鬼子來了,又借著做買賣的旗號聯絡抗聯和各地胡子土匪)一起打鬼子。建國後幫著地方維持治安,勸了不少胡子下山。維持了不少關係,直到十年動亂開始前,才收到消息帶著一家老小回到了村裡。
動亂結束後,李明馨大哥托關係去了冰城當公安,二哥李明義也在恢複高考後的第三個年頭考上了大學,現在在首都念書。這樣的家庭背景,村裡誰不眼饞啊。
再說李明馨本人,也是十裡八鄉有名姑娘。雖然不咋下地乾農活,可在家裡也是樣樣精通,老爺子也伺候的明明白白。最主要,長得也好看。
想到這,王桂蘭瞬間變身村口情報員。挎著籃子貓著腰,緊倒騰小碎步,來到馮國隆身邊蹲下,賊眉鼠眼的看了看院外,見沒人經過才小聲的說:
“兒子,你跟你姐你倆是不是有啥事啊?媽可跟你說啊,你姐要是嫁給彆人真是白瞎了,你倆多般配啊,正好她比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嗎!而且你倆從小玩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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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馮國隆想起小時候,兩家大人都下地乾活時候,自己和三弟確實一直被李明馨帶著,三弟性子跳脫,待一會就跑。不知道去哪野了。而自己和李明馨有活的時候就一起乾,沒活的時候兩個小的就在李老爺子身邊,一左一右的聽著他講那些從前的老故事。一遍又一遍…
想到這,馮國隆不禁調侃道:“咋的媽,你對明馨姐有想法啊?想讓她當你兒媳婦啊?”
王桂蘭一聽,頓時怒從心頭起。甩手一巴掌拍在了馮國隆後腦勺上,怒道:“我再有想法你不爭氣有個屁用!你要是有能耐,你李爺還說啥上門女婿了,咱給他一塊堆接過來都行。”
馮國隆微微一笑,心裡暗道:“嗬,走著瞧唄”便不再言語。繼續著手中的活計。
見他不說話,王桂蘭心裡更鬨挺了。這是啥意思啊?!便追問道:“二啊,你到底啥意思啊?你跟媽說實話,你得不得意你明馨姐?隻要你點頭,媽豁出去這張老臉一會就去給你問問!”
見王桂蘭有點上頭了,馮國隆趕緊說:“媽,我明馨姐你也了解,她那麼有主意的人,這事得她同意,彆人說啥都白扯!”
頓了頓,馮國隆又說道:“這個事,先順其自然吧。”
一聽馮國隆這話,王桂蘭瞬間明白了。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王桂蘭頓時心花怒放,抬起手不輕不重的一杵子懟在馮國隆後背上,嘴角一撇的說:“就知道你小子話少花花腸子多!你趕緊給我加把勁,你明馨姐點頭了,咱家就去請媒人!”
馮國隆笑笑沒說話。接著磨刀。
王桂蘭回到屋子裡,先將從後園子摘來的茄子洗淨去皮、掰成小塊。又從土灶旁的籃子裡取出幾個土豆,去皮後洗淨。用菜刀锛成小塊,放在一旁備用。感覺時間還早,便收拾起了籃子裡的蘸醬菜。
在東北飲食文化裡,蘸醬菜是必不可少的一環,現在這個時節,正是蘸醬菜最豐富的時候。小白菜、香菜、臭菜、大蔥小蔥、小水蘿卜、黃瓜等等,那是家家必備。
尤其是吃土豆燉茄子的時候,沒有蘸醬菜哪能行呢。
馮國隆磨了一個多小時,拿起刀用拇指肚磨了磨刀刃,感覺鋒利度可以了,就又走進了西倉房裡。走到了最裡邊角落。
裡邊放著幾根雞蛋粗細,一米五左右的光滑木杆,這都是大哥在林場找人做的用來做鐵鍬,二齒子等農具把的木杆。
挨個試了試,挑了一根最沉的,也不知怎麼的,馮國隆感覺自己現在的力氣大了很多,可能是年輕吧。
老話說得好,三歲的牤牛,十八的漢子,都是最巔峰的時候。而自己,過年就十八了。
用侵刀將杆子頭修了修,感覺可以勉強塞進一個杆頭了。將杆頭套在侵刀的圓筒上,然後手持木杆用力的往地上墩。
總共墩了二十多下,眼看著木杆頭一點一點地墩進侵刀圓筒裡,圓筒的邊緣,已經銼出了不少的木頭片,馮國隆用鐮刀簡單的修了修。
又用鐮刀在木杆中間和尾端割出一些淺淺的溝槽。起到防滑的作用。
最後找一個釘子,從侵刀圓筒末端的窟窿眼上釘進去,釘在木杆上。
至此,一把由侵刀改裝而成的紮槍,就完成了。
感覺現在差不多能有三點半了,馮國隆一時間沒有什麼事了。便開始盤算晚上護秋的事。得仔細琢磨琢磨,畢竟那可是自己前世獵殺的唯一的一頭熊瞎子。也是兩輩子唯一要殺兩次的黑瞎子。
接著馮國隆便走進了東廂房。坐在炕上盤算起了晚上打熊的事。
正屋的廚房裡,王桂蘭已經忙活了起來。
她先是將土灶引著火,等刷乾淨的鍋裡微微冒起白煙,用炒菜的勺子在油罐裡舀了半勺子大豆油,手腕一抖,將勺子裡的油潑在鍋底。
這時候豆油可是稀罕物,不像後來都轉基因爛大街。現在的豆油可是要票的,也就馮家這麼舍得。馮家兩個人在林場上班,剩下四個人除了孩子都能在生產隊裡掙工分。才頓頓吃的上豆油。
其實今天王桂蘭也是性情了一把,平時也都是一個勺子底,畢竟今天娘倆都高興嗎。
豆油一下鍋,立馬騰起了一陣油煙,笨榨大豆油的香氣瞬間擴散開了,王桂蘭把備好的蔥花蒜瓣一起放入鍋中,又是滋啦一聲,廚房裡的香氣更加濃鬱了。
端起灶台上的醬碗,舀了大半勺子大醬。當當當的敲在鍋底,慢慢的將大醬炒熟、炒香。然後迅速的將處理好的茄子土豆一起放入鍋中,緊著翻炒幾下,拿起舀水的葫蘆瓢,添水沒過鍋中的土豆茄子。
拽過來旁邊裝著發好的苞米麵的盆,一隻手抓出一團苞米麵,兩隻手左右輪換著將麵團團成橢圓形。看準機會啪!的一聲將麵團貼在鍋幫子上。
一個又一個,直到盆中麵沒了為止。
然後蓋上鍋。往灶裡添火。
在這個時候的東北,一個家庭主婦的廚藝高低,就得看她貼的大餅子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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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意看著簡單,卻處處透著學問,差一點,它都不帶好吃的。水少了吧,貼出來的大餅子硬。水多了吧,它又貼不住,就出溜鍋裡去了,所以有的地區就叫鍋出溜!
發麵的時間溫度也有門道,勁大了發酸,勁小了不宣乎,口感不好。所以這一個簡單的大餅子,其實也挺考驗人的。
時間來到四點半,當院子門口籬笆杖子傳來了一陣響動。驚醒了正在胡思亂想的馮國隆。
緊接著傳來大哥馮國興的聲音:“媽,我倆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