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語神殿穹頂的月洞窗漏下碎銀般的月光,在積塵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花影。俞小晚的指尖剛觸到石壁上剝落的星語花圖騰,剝落的牆皮縫隙裡突然滲出暗紅液體,如活物般順著她的指縫攀爬,在掌心凝成一顆滾燙的血珠。身後的洛昭突然發出齒輪摩擦般的異響,神賜臂甲的接縫處迸出藍紫色火花,護腕上的星語花浮雕正被一股無形力量扭曲成暗影族特有的荊棘紋路。
"彆動那麵牆!"洛昭的聲音帶著金屬喉結的卡頓,她猛地攥住俞小晚的手腕,臂甲上的暗影紋路卻如墨滴入水般竄向俞小晚的雙生標記,"這是初代家主設下的血祭結界,一旦開啟——"
話音未落,俞小晚頸間的雙生標記突然爆發出金紫色光芒。整麵石牆轟然坍塌,露出暗格裡用九道玄鐵鏈纏繞的紫檀木匣。匣蓋上陰刻著半朵星語花,花蕊處鑲嵌的珍珠正滲出粘稠如蜜的血液,在地麵暈開三姨太獨有的龍涎香與朱砂混合的氣息。當俞小晚撥開鏽蝕的鎖鏈,木匣中滾出一本封皮腐爛的線裝日記,紙頁間夾著半枚羊脂玉雙魚佩,玉佩孔洞處凝結著發黑的血痂,形狀恰似嬰兒的指痕。
"光緒二十七年冬,雪落長白山三日不止。"俞小晚的聲音顫抖著劃過泛黃的紙頁,墨跡早已暈染成暗紅血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磷光,"玄夜持神樹之刃刺入我心脈時,星語花突然開出黑色花瓣。他說這是暗影族的詛咒,卻不知那是我藏在袖中未及呈上的...喜脈貼。"
洛昭的神賜臂甲突然自主抬起,精金打造的指尖對準俞小晚的咽喉。臂甲內側浮現出用深淵文鐫刻的細小銘文:"守墓人偶第三十七代,記憶模塊將於宿主死亡時格式化"。她的瞳孔中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民國旗袍女子在火海中為繈褓係上紅繩,抗戰女學生將血書縫進棉襖夾層,現代實驗室裡白發研究員將芯片植入機械胸腔,所有畫麵裡的人都長著與她相同的眉眼。
"原來我連作為人的資格都沒有..."洛昭的機械喉結發出哢嗒聲響,臂甲上的暗影紋路突然亮起,在地麵投射出蛛網般的暗影族族譜圖,銀線繡的族徽中心,赫然是三姨太年輕時的畫像,"三姨太是暗影族末代公主,而我...是她用自己肋骨血與神樹枯枝捏成的守墓傀儡。"
木匣底部突然彈出暗格,露出半幅被火灼燒的族譜圖。俞小晚的目光被圖中用金線繡的雙生花吸引,花莖上用蠅頭小楷寫著:"光暗雙生,必以血祭。神樹契約,輪回不息"。當她的指尖觸到雙生花的花心,整幅圖突然滲出金紫色血液,在地麵延展成刻滿古老咒文的契約陣,咒文每亮起一道,石壁上的星語花圖騰就剝落一塊。
"等這一天,我等了七十年。"陰影中走出的男子身著墨色織金長袍,腰間懸著與俞小晚手中完全相同的半枚玉佩。他額間的暗影族圖騰泛著幽光,指尖捏碎的血玉發出酷似嬰兒啼哭的聲響,碎玉粉末在空中聚成"影界少主"的篆字,"我是墨淵,來接我的...雙生契約者。"
洛昭的臂甲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所有暗影紋路被星語花圖騰覆蓋,甲片摩擦間響起《守墓人誓約》的古謠:"休想帶走她!三姨太臨終前在我記憶模塊刻下血咒,俞家血脈永世不得與暗影族通婚!"她的話音未落,墨淵拋出的血玉碎塊突然化作萬千黑蝶,每隻蝶翼都印著俞小晚在鏡界中的暗影形態——頭戴珍珠麵紗,光鞭上纏繞著滴著黑血的觸手。
"通婚?"墨淵低笑出聲,玉佩在掌心拚成完整的雙魚圖案,玉紋間滲出的血液在地麵繪出三姨太的生辰八字,"三姨太沒告訴你,這玉佩是她用自己的胎盤血沁染了九九八十一天嗎?"他抬手召出暗影族傳族寶器——一麵刻著光暗雙生花的青銅鏡,鏡麵中映出俞小晚的嬰兒時期,脖頸間赫然戴著同款玉佩,而繈褓外繡著的,正是暗影族的族徽,"你不是俞家的骨血,是三姨太用自己的光脈與神樹果實換來的...契約容器。"
俞小晚的雙生標記突然如烙鐵般灼燒,記憶深處的封印轟然碎裂:民國二十六年雪夜,三姨太跪在神樹前,將染血的婚書塞進繈褓,繈褓裡的女嬰頸間掛著半枚玉佩。站在她身後的初代家主玄夜,手中的神樹之刃正滴著血,刀刃上刻著與墨淵青銅鏡相同的雙生花圖案,花瓣間用深淵文刻著:"光暗不容,神樹為證"。
"玄夜不是在封印暗影族,是在封印他自己的骨肉。"墨淵的指尖劃過鏡麵,鏡中場景切換為長白山巔的血祭儀式,三姨太被玄鐵鏈捆在神樹光脈上,腹部高高隆起,玄夜的戰靴正踩在她的小腹上,"他怕神樹暗脈借由光暗混血的皇子複蘇,所以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兒,對外卻宣揚是大義滅親的守護者典範。"
洛昭的臂甲突然崩裂數片,露出裡麵刻著"第三十七代守墓人偶"的鈦合金骨架。她的記憶模塊因過載冒出嫋嫋白煙,斷斷續續的畫麵在視網膜上閃爍——三姨太臨終前將半枚玉佩塞進她掌心,血染紅了她的袖口:"若有一日神樹泣血,便帶這孩子去影界尋她的...另一半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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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俞小晚的光鞭自動出鞘,鏈刃卻在接觸墨淵的瞬間分裂成半黑半金兩截。她看著掌心三姨太日記裡掉出的婚書殘頁,上麵用朱砂寫著:"光緒二十七年九月初九,玄夜娶暗影族公主淩霜為妻,以神樹為證,光暗為媒"。婚書邊緣的壓痕裡,赫然嵌著三姨太的血指紋,與她自己右手的無名指指紋完全重合。
墨淵突然將青銅鏡扣在俞小晚眉心,鏡麵中浮現出被時光掩埋的真相:三姨太本是神樹光脈化形的花靈,與暗脈化形的暗影族族長相戀,卻被覬覦神樹力量的玄夜拆散。她腹中的孩子是光暗融合的神樹之子,能讓神樹開出真正的雙生花,而玄夜為獨占神樹神力,策劃了那場以婚禮為名的血色獻祭。
"你的雙生標記不是守護者印記,是神樹契約印。"墨淵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蕩,青銅鏡映出她的暗影形態正在掙脫封印,指甲已變成尖利的黑色爪狀,"三姨太用自己的魂魄與神樹做交易,以魂飛魄散為代價換你降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光暗在你體內真正合一。"
洛昭的機械心臟突然發出刺耳的停擺聲,她的身體晃了晃,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如將熄的燭火:"原來我守護了三十七世的...一直是個沾滿鮮血的謊言。"就在她即將倒下的瞬間,臂甲夾層彈出一枚刻著"三七"字樣的記憶芯片,芯片落地時裂成兩半,分彆飛向俞小晚與墨淵,碎片中閃過三姨太最後的唇語:"光暗本同源,莫做執刀人"。
俞小晚接住芯片的刹那,三姨太的最後一段記憶如潮水湧入:在影界深處的神樹暗脈前,三姨太將半枚玉佩交給年幼的墨淵,又將另半枚塞進俞小晚的繈褓,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襟:"記住,光與暗從來不該是仇敵,就像這雙魚佩,隻有合在一起,才能看見神樹最深處的...秘密。"
星語神殿外突然響起驚天驚雷,神樹光脈傳來撕心裂肺的悲鳴。俞小晚低頭看著掌心的雙魚佩,發現玉佩正在貪婪地吸收她的血液,雙魚眼睛處的珍珠泛起詭異的紫光,而墨淵手中的半塊玉佩同樣如此。墨淵的青銅鏡突然炸裂,碎片中映出初代家主玄夜的英靈正在神樹之巔蘇醒,他手中的神樹之刃,正指向影界的方向,刀刃上的雙生花圖案滴下的不再是血,而是燃燒的黑色火焰。
"神樹要醒了。"墨淵握緊另一半玉佩,他額間的暗影圖騰與俞小晚的雙生標記產生共鳴,在地麵形成完整的契約陣,陣眼處浮現出三姨太的血書真跡,"而我們...是它醒來時第一個要碾碎的...背叛者。"
此時的俞小晚尚未察覺,三姨太的日記裡還有一頁被陳年血痂粘住的紙頁,當她的血液滴落在紙頁邊緣,痂皮剝落處露出半幅詭異的圖畫——光暗雙生花的中心,嵌著一枚正在滴血的玉戒,而戒指的戒麵,赫然是那個曾化作星語靈蝶的嬰兒笑臉,隻是那雙眼睛裡,一半是星辰璀璨,一半是深淵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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