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無極似乎感應到有人到來。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渾濁的眼睛。
那雙曾經或許威嚴無比的眼眸,此刻隻剩下深沉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他的目光落在寒潭邊、氣息如淵似海、神完氣足的軒轅昊身上,枯槁的臉上費力地擠出一絲極其複雜的笑意。
那笑容裡有欣慰,有解脫,更有濃得化不開的悲哀。
“昊兒…你…終於成功了…”他的聲音乾澀嘶啞,每說一個字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
軒轅昊赤足踏著寒潭水麵,玄陰之氣自動分開,玉床上的暖流托起他的雙腳,一步步走到玉床邊緣,與軒轅無極麵對麵。
他臉上沒有任何見到生父應有的敬意或激動,隻有一片冰冷,如同審視一件價值非凡的工具。
“是的,父皇。”軒轅昊的聲音平靜無波,“我終於掙脫了這該死的血脈枷鎖!不會像您一樣,被這流淌在軒轅氏血脈深處的詛咒,折磨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苟延殘喘!”
軒轅無極眼中的悲哀更濃,卻又似乎早已接受了一切。
他艱難地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好…如此…朕…便放心了…縱死…也…瞑目了…”
軒轅古族身負一種詭異的血脈詛咒,族人往往盛年之後便氣血衰敗,難以長壽,修為亦難達至高境界。
族人認定唯有突破靈仙境,才能擺脫死局。
而秦無夜天雷聖脈的出現,讓軒轅昊看到了擺脫血脈詛咒的希望!
最終,他也得償所願!
軒轅無極忽然伸出手,搭在軒轅昊手背上,想要用力抓取卻感受不到一絲力度。
他渾濁的目光帶著最後的祈求,看向軒轅昊:“隻是…昊兒…答應為父…善待你的…二弟…還有…明玉…他們…是無辜的…對…你構不成…威脅…”
軒轅昊卻反手按在軒轅無極的頭頂,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弧度。
他沒有應允,也沒有拒絕。
隻是那抬起的右手手掌之上,新生的帝脈之力湧動,散發出恐怖而尊貴的威壓。
“父皇,您是該瞑目了。”
“不過,我這新覺醒的煌雷帝脈,雖強大無匹,但似乎尚有細微瑕疵,需要至親精血來最終鞏固…所以,您就最後再為孩兒,為這大胤江山,儘一份力吧。”
軒轅無極身體微微一顫,眼中卻沒有太多意外,隻有無儘的悲涼與釋然,他艱難地道:“這…便是宿命麼…”
軒轅昊沒有回答。
掌心猛地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
軒轅無極渾濁的雙眼猛地瞪大,身體劇烈抽搐!
他那本就微弱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驟然斷絕!
一股濃鬱精純、帶著軒轅古族特有氣息的殷紅精血,瘋狂地湧向軒轅昊按在他頭頂的手掌,被其掌心恐怖的吞噬之力貪婪吸納!
“呃…啊…”
一旁的傀儡祝承親眼目睹這弑父一幕,嚇得肝膽俱裂,雙腿一軟,徹底癱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齒咯咯作響,驚恐到了極致,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大長老靜靜地站在寒潭邊,如同一個沉默的雕塑,麵無表情地看著這發生在冰與火、生與死之間的血腥傳承。
那雙蒼老的眼眸深處,隻有對力量終極追求的漠然和敬意。
吸!吸!吸!
軒轅昊雙目微閉,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陶醉的神情。
片刻後,軒轅昊鬆開手,軒轅無極的頭無力地垂向一邊,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