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戌時,華燈初上。
皇城中心,巨大的廣場之上,人山人海,萬民翹首。
十數艘流光溢彩的皇家飛舟,如同神話傳說中的星邸,靜靜懸停在皇城正上方,鋪展開一幅懸浮於九天之上的壯麗畫卷。
龐大的船體遮蔽了小半天空,投下的陰影覆蓋了皇城大片區域,帶來無形的窒息感。
每一艘飛舟甲板上,皇家禁衛身著金紋玄甲,手持儀仗長戟,肅立如林,冰冷的目光穿透雲層俯瞰大地。
宮廷樂師立於飛舟兩側,鼓樂齊鳴,《天命頌》《萬世昌》等宏大樂章穿透雲霄,聲浪滾滾如潮,仿佛天帝出巡,宣告著軒轅古族無可置疑的權柄。
此刻,居於最核心、最龐大飛舟內的氣氛,卻與外邊的恢弘樂章截然相反,壓抑得令人窒息。
太子軒轅昊麵沉如水,狠狠將手中一份加急奏報摔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好一個清淵王!好一個軒轅朔!”他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帶著雷霆般的震怒,“貫清、百越、南詔三郡告急?需他親自坐鎮?”
“好一個‘誓死扞衛疆土,不敢玩忽職守’!他倒是把自己塑造成國之柱石、忠勇無雙了!將孤置於何地?將這普天同慶的天命大典置於何地?!”
這奏折,字裡行間,軒轅朔將自己塑造成忠君愛國、忍辱負重的楷模,反而隱隱指責朝廷在此刻大興典禮,頗有勞民傷財、不顧前線將士死活之嫌。
侍立一旁的景明長老垂著頭,小心翼翼地拾起碎裂的玉簡奏折,語氣有些擔憂:“殿下息怒。清淵王此舉,占據大義名分。若朝廷用強令其入京,恐寒了邊疆將士之心,也顯得朝廷…不體恤戰情。可若再調兵鎮壓他那所謂的‘外患’…這三郡兵馬,恐怕遲早…隻聽他軒轅朔的號令。”
一直閉目盤坐的大長老軒轅桀緩緩睜眼,渾濁的老眼中寒光一閃:“哼,不過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碼罷了!貫清、百越、南詔,早已是他囊中之物。此舉,一為顯示實力,二為削弱朝廷威信,三…怕是想借此機會,正大光明地調動他麾下虎狼之師,向皇城方向施壓!至於那些所謂的邊境衝突…”
他冷哼一聲,帶著洞悉一切的鄙夷,“恐怕唯有一個隕星郡,與玄金皇朝的摩擦,才是實打實的。”
二長老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自從守護神獸幼崽麒麟丟失,他在長老院中的地位已顯尷尬,此刻更不敢輕易置喙。
他偷眼看了看太子陰沉的臉色,又飛快垂下眼簾。
景明長老接著說道:“大長老所言極是。他這一手計謀,我們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軒轅昊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眼中狠厲之色閃過:“派兵!不僅要派,還要派精銳!除了龍驤軍、虎賁衛,鎮西軍也即刻開拔!不僅要彈壓邊患,更要給本王仔細查!一旦拿到實證……”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但殺意已彌漫開來。
“殿下英明。”景明長老躬身。
“殿下英明。”二長老跟著附和,連忙找補存在感,上前一步低聲道:“殿下,時辰已到,吉時不可誤,天命大典該開始了。”
軒轅昊整理了一下衣冠,恢複威儀:“走吧。”
四人自飛舟宏偉的艙門現身,立於高台之上。
頓時,禮樂也陡然拔高了一個八度,更加恢弘。
宏偉的主飛舟下方,一道由純粹金光凝聚而成的巨型階梯緩緩延伸而下,直抵飛舟腹部的觀禮平台。
平台之上,早已布置好象征皇權威儀的九龍寶座、禦案香爐。
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軒轅無極’,在司禮監尖利的唱喏聲中,略顯拘束地於龍椅上落座。
太子軒轅昊、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四人,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皇家氣運金光,如同神隻降臨,自金光階梯頂端拾級而下,出現在平台前方。
“吾皇萬歲!太子殿下千歲!”
下方,早已等候多時的觀禮區域再次爆發出一陣陣朝拜聲浪。
飛舟四周,各大頂級宗門的宗主、核心長老、聖子聖女,各國使團,各大世家家主及傑出子弟,均已就位。
飛雲宗這邊,慕傾寒宗主親自帶隊,昌星海長老相伴,身後隻跟著秦無夜和靖司安南兩人。
三郡郡守將領及清淵王未至的消息,早已在小範圍內傳開,引得各方勢力代表竊竊私語,目光閃爍,看向皇室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與玩味。
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
皇帝祝詞,太子受禮,接受萬邦朝賀獻藝。
北冥皇朝獻上精妙的冰雕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