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相機有些沉重,白幼雪抿著嘴,她看著眼前似乎表情變得輕鬆的男人,心情有些複雜。
她知道這個相機的意義,這不僅僅是幾百張照片那麼簡單,更是他們三個七年時光的載體,世上可能再也沒有比這還要珍貴的東西了。
她能夠感覺到梁華實心中的沉重,他不是不為他的妹妹悲傷,隻是他需要背負的東西太多了,隻能偶爾在煙草燃燒的煙霧中回憶一下過去。
這相機就像是個枷鎖,將他困在過去,困在那些回憶之中,更悲傷的是,他還無法逃脫,有些東西是不能忘的。
它是一種責任,肖遙無法承擔,能夠保留它的人隻有梁華實自己了。
白幼雪看著老舊的相機,現在,這份責任交給了自己。
“華哥,謝謝。”
她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將老舊的相機放回黑色的小包中,她對著梁華實輕聲道了聲謝,她沒有絲毫膽怯的看著他,眼神滿是堅定。
梁華實揮了揮手,語氣很是輕鬆:
“行了行了,這麼煽情的話我可聽不得,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真給彆人看見了,我還得挨訓。”
白幼雪對著他微微一笑,還揮了揮手,將黑色的小包抱在懷裡,緩緩離去。
梁華實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先是站了起來,但又很快坐了下去。
他點了一根煙,尼古丁刺激著肺葉的感覺讓他感到輕鬆,沉重的心情似乎都鬆懈了許多。
灰白色的煙霧緩緩上升,他透過煙霧看著白幼雪愈發遠去的背影,忽然有些苦澀的呢喃:
“若是小泠還在...應該也跟你一般高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我總是忍不住想象她還活著的模樣...”
“想象她和肖遙如今的生活,那麼快樂的生活,想象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喝玩樂...”
“真的好想三個人再相聚一次啊...這次就算依舊是我當兒子...”
“也好啊...”
他擦了擦眼角,忽然放鬆般的躺在保安室的椅子上,吐出一口煙霧:
“可是...肖遙,我的兄弟。”
“逝去的人終究是要過去的,你才十八歲...又怎麼可以死在十五歲的冬天呢...”
“若是小泠在這,又該多麼的心疼啊...”
他就這麼一句又一句的呢喃出聲,他抽著一根又一根香煙,神情卻是逐漸激動起來。
忽然,一陣含著淚的抽噎聲在保安室中回響:
“小泠...你給他的心傷真的已經夠了...”
“現在的他,跟七八歲的時候又有什麼區彆呢?不...不...他甚至要更慘...”
“現在有人要來救他了!她就像當初的你一樣降臨在肖遙的生活中...”
“我真的很高興啊!肖遙,占據了我人生半數時光的兄弟,他要得到救贖了啊!”
“我知道她一定能夠成功的,因為當年的你就是這樣的表情...”
“我至今都忘不了隻有七歲的小女孩流出的堅定和悲憫...你成功了...而她...也一定會成功的。”
“她...會取代你的,會取代你成為肖遙新的信仰,新的光芒。”
“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你知道我把相機送出去的時候是多麼的痛苦嗎?那可是你的相機啊!”
“而她就要拿著你的相機取代你了啊!”
“有時候我真的在想,或許肖遙一直這樣也不錯...至少他能永遠記得你。”
“可是...這不公平啊!”
“因為一件不是他的錯,他就已經將自己困在牢籠裡折磨了三年了啊...這對所有人都不公平!”
他哀嚎著,在這個狹小的保安室中獨自的發泄,這是他最合適的時機了,因為等到他走出這個再沒有其他人的空間時,他又要成為一個退伍軍人,一個稱職的保安了。
他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完完全全的成為...梁泠的哥哥,為她悲哀,為她哭泣。
“泠...不要恨我好嗎?”
“或許...這才是我留著這部相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