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仿佛是從無儘深海中艱難上浮的一縷微光。
陳子墨的思維在一片混沌中緩緩凝聚,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古木,開始重新感知到“存在”本身。
他沒有身體,沒有感官,隻有純粹的意識漂浮於一片虛無之中。
這裡沒有天,沒有地,沒有上下左右之分。
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純粹的灰白。
光線仿佛被凝固的霧氣,均勻地彌漫在每一個角落,既不刺眼,也不昏暗,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
他嘗試著“轉動”自己的視角,卻發現無論看向何方,景象都是一模一樣的單調與永恒。
“我這是在哪?”
一個念頭在意識中自然升起。
他努力回溯著記憶的碎片。
最後的畫麵,是那股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怨念,如同一頭來自九幽深淵的太古凶獸,帶著毀滅一切的意誌,轟然撞向自己。
“對了……我被那東西擊中了……”
他“回想”起那股怨念的本質,那是一種超越了生命形態的、純粹的惡意與詛咒,是某個無法想象的存在留下的烙印。
以他當時的修為,正麵硬抗那股力量,結局不言而喻。
“難道……這就是人死後的意識囚牢嗎?魂飛魄散之前,最後的歸宿就是這片永恒的虛無?”
陳子墨自言自語,或者說,是在自問自答。
他的意識在這片灰白的空間中緩緩“飄蕩”。
像一葉無依無靠的孤舟,試圖尋找任何一絲不同的色彩或痕跡,但最終一無所獲。
死亡的冰冷與孤獨,正一點點侵蝕著他的意識核心。
就在他即將再次陷入沉寂之時,前方的灰白霧氣忽然開始扭曲、凝聚。
一個輪廓逐漸清晰,最終化為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那身影穿著同樣的衣服,有著同樣的麵容,連眼神都如出一轍。
唯一的區彆,是對方臉上那毫不掩飾的、仿佛看透一切的鄙夷與不耐煩。
那身影一出現,便雙手叉腰,開口就是一頓破口大罵,聲音直接在陳子墨的意識中炸響:
“死啦!死得透透的!是那種連渣都不剩、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死法!你滿意了吧,英雄?”
陳子墨的意念微微一滯,好奇地“問道”:“你是?”
“我是誰?”那身影翻了個白眼,語氣裡充滿了“你腦子被怨念打壞了吧”的嘲諷,“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是你內心深處那個最清醒、最不想理你的你!說白了,就是你的‘心魔’,不過現在看來,我比你這個本體可正常多了!”
“原來真的死了啊……”
陳子墨“長歎”一聲。
這聲歎息沒有聲音,卻讓整個灰白的空間都仿佛沉重了幾分。
他接受了這個事實,心中沒有恐懼,反而有一絲解脫的平靜。至少,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