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夜色如墨,月光微弱。
莫老邪騎在馬上,身姿隱在夜色中,宛如一道黑色的剪影。
前方尖兵正借著這熹微的光亮,仔細尋找著彪子留下的記號。
馬蹄輕裹,隊伍悄無聲息地朝著楊家寨緩緩前行,隻有偶爾響起的馬嘶聲和輕微的腳步聲,劃破這靜謐的夜。
莫老邪此刻已不再琢磨自己此前精心布局的那盤“大棋”,滿心隻有如何心無旁騖地完成使命,腦海中反複回響著的就是“犁庭掃穴,直搗黃龍……”
莫老邪回首,目光掃過身後那支一百五十餘人的精銳隊伍,心中稍安。隊伍裡,人人背著泛著幽幽冷光的快槍,機關槍隊更是一人雙馬、三馬配置。
這些人都在赫黃旗日複一日的嚴苛訓練過,並經過實戰,這些趕馬人的蛻變是顯著。
此刻,他們眼神冷峻堅毅,身姿筆挺如鬆,透著不容小覷的氣勢,讓莫老邪深感這支隊伍,定能在關鍵時刻無往不勝。
有了他們,莫老邪的底氣更足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仿佛勝利已在不遠處招手。
彼時,楊家寨內一片喧鬨,大當家楊天福與二當家楊天成正和一眾嘍囉在山寨大廳裡推杯換盞、大塊朵頤。眾人酒興正酣,喧鬨聲此起彼伏。
突然,一陣怪風呼嘯而過,風聲尖銳。隻聽“哢嚓”一聲巨響,立在大廳門口的楊字大旗竟被生生刮斷,粗壯的旗杆直直砸下,不偏不倚砸中了一個,正端著菜匆匆走進大廳的小嘍囉。
楊天福聞報此事,原本醉意醺醺、眼神迷離的他瞬間一個激靈,酒意頓時醒了一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雙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慌慌張張地一把拉住身旁的二當家,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帶著幾分顫抖與焦急:“兄弟!今兒個這是咋回事啊?這旗杆好端端的,怎麼能被風刮斷呢?莫不是……莫不是今晚要有啥大禍事發生?”
說話間,他的眼神不住地向四周亂瞟,仿佛危險已經悄然降臨。
楊天成一碗酒“咕咚咕咚”下肚,一抹嘴,“哈哈哈”地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大廳裡都激起了回聲:“哥哥,您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寨門那塊千斤石,我老早就吩咐人落下來了,此時山寨是防護得嚴嚴實實的了,那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的。”
“而且,那個送肉的李老歪及隨從,我也讓親衛看著,一個個都禁足在房裡,想跑都沒門兒。”
“您說,就算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對咱們楊家寨動歪腦筋,難不成他還能插雙翅膀飛進來不成?”
這大廳裡,燭火搖曳,酒氣熏天,牆上掛著的獸皮在光影裡張牙舞爪,像是也在聽他們說話。地上扔滿了啃光的骨頭,桌子上擺滿了大碗的酒和大塊的肉,眾人吃得正歡。
楊天福聽兄弟這麼一說,心裡稍微踏實了點兒,可還沒等他鬆口氣,右眼皮突然“突突突”地跳了起來,這一跳,可把他的好心情全給攪和了。
剛剛端起的酒碗,此刻也沒了滋味,他皺著眉,嘟囔道:“這眼皮跳得真不是時候,該不會真有啥幺蛾子吧……”
說著,不安地搓了搓手,眼睛時不時地看向大廳外黑漆漆的夜色。
正說著話,楊天福原本還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冷不丁“謔”地站起身,動作太猛,連椅子都往後滑了幾分,發出“吱呀”一聲怪響。
他眉頭擰成個疙瘩,臉上滿是藏不住的焦躁:“兄弟!哥哥我今晚這心裡就像有隻兔子在亂撞,七上八下的,實在坐不住,非得去巡山不可!”
楊天成瞧他這副模樣,先是一怔,隨即嘴角一彎,“噗嗤”笑出了聲,站起身來。
調侃道:“行嘞行嘞!看把哥哥您急成這樣,做弟弟的還能不陪著嘛!走走走,就當陪哥哥您散散心,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楊天福心急火燎地直奔山寨大門,瞧見那重達千斤的關門石穩穩當當地落著,守門的兵丁們腰杆挺得筆直,像上了發條似的,在門邊一趟趟來回巡邏,腳步堅實有力,透著十足的精氣神。
他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鬆快了些,心裡的大石頭落下去一半。
隨後,他慢悠悠晃到門邊的懸崖峭壁旁,雙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看著山下那一大片黑沉沉、密不透風的森林,像一塊巨大無比的黑色絨毯鋪在大地上。
再遠眺,煉象關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一閃一閃的,好似無數隻小眼睛在眨呀眨。
瞧著這番景象,楊天福胸脯一挺,一股莫名的得意勁兒“噌”地就冒了出來,腦袋一熱,扯著嗓子口占一絕:
《咱寨真牛》
咱寨大門千斤鎖,
兵丁巡邏像虎挪。
山下森林黑麻麻,
對麵燈火不如我。
吟完詩,他還意猶未儘地咂咂嘴,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楊天成,挑了挑眉毛,一臉期待地問:“兄弟,咋樣?哥哥我這詩寫得還挺有那麼個意思吧?”
楊天成嘴角抽了抽,臉上的笑容有點僵,可又不好掃大哥的興,隻能硬著頭皮豎起大拇指:“大哥,您這詩,那可太絕了!把咱寨的威風都寫得透透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楊天福被誇得滿臉通紅,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山穀裡回蕩。
可笑著笑著,他的目光突然被森林裡一個快速移動的黑影吸引住了,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伸手一指,對楊天成低聲道:“兄弟,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啥東西在動?”
楊天成順著楊天福指的方向望去,隻一眼,便忍俊不禁,抬手輕輕拍了下大哥的肩膀,笑著安撫道:“哥哥,您呐,就是太謹慎了。依我看呐,指定是一群被驚著的鳥。估計是什麼動物在林子捕食鳥兒裡,把這些小家夥驚嚇到了,才撲棱棱全飛起來了。”
楊天福盯著那片鳥群,眉頭擰成了個“川”字,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嘴巴微微哆嗦著,結結巴巴地追問:“可……可兄弟你再細想想,那究竟是啥東西驚了鳥群呢?總不能平白無故的,鳥就自己嚇自己吧?該不會……是有啥危險正往咱這兒來?”
說話間,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滿是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他手中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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