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風雪正烈,
鉛灰色的天空下,雪粒打在爬犁的木欄上,劈啪作響,
濺起的雪沫子鑽進衣領,凍得駝龍裹緊了衣襟,與二十餘人,一同蜷縮在雪爬犁上。
爬犁碾過厚雪,留下兩道深溝,又很快被漫天飛雪覆上淺痕。
沒人說話,隻有風卷著雪粒打在皮毛上的簌簌聲,和爬犁滑過凍土的吱呀響。
他們朝著海邊的方向沉默前行,身影在蒼茫雪原裡縮成小小的黑點,每一寸移動,都像是在對抗這無邊無際的酷寒與寂靜……
此時,
大洋彼岸的苗疆公主,卻收到了一封來自蘇俊的密信。
信中字跡平靜無波,字句卻藏著鋒芒:“若一個國家連最底層的修鞋匠人,都篤信股票隻漲不跌,這市場便已積下滔天風險。”
沒有多餘的解釋,蘇俊的指令清晰而堅決——令苗疆公主務必在1929年6月之前,將手中所有有價債券、股票儘數拋售,一絲不留。
幾乎是同一日,
身兼科學院院長的蘇俊,又以官方名義向全國各校發出征集令:選拔具體育專長的學生,送往雲南集中訓練。
更令人矚目的是,此次訓練的所有開銷,均由雲南本地的“薇念慈善機構”全額承擔。
兩樁看似毫無關聯的事,在蘇俊的布局下悄然推進,一邊是為規避金融風暴埋下的伏筆,一邊是為聚攏體育人才,為1932年的柏林奧運會上,力壓小東洋布下的棋局,而此時的世人,尚不知這背後藏著怎樣的深意。
這日,
猛子意外收到了東北大學梁思成先生的邀約,邀他到家中小聚。
此前,
猛子曾為兩艘萬噸輪船的卸貨難題犯愁,正是梁思成先生出手相助才得以解決。
一來二去間,兩人早已跳出普通相識,成了能說上幾句心裡話的朋友,是以這份邀約來得自然,猛子也欣然應下。
但每次去梁先生家,猛子總被那股溫暖的家庭氛圍打動——梁先生與他談話時,目光總會時不時飄向林女士,或是在交談間隙輕聲問她一句
“你的認為呢?”
那份不願冷落伴侶的細膩,讓他心裡總泛起一絲說不清的羨慕。
次數多了,
猛子漸漸覺得自己單獨去似有不妥,也想試著像梁先生那樣,身邊有個人能一同分享這份暖意。
思來想去,他終於鼓起勇氣,決定邀請張會長陪自己赴宴。這個向來在感情上有些木訥的男人,這次竟難得地開竅,主動邁出了這一步……
接到口頭邀請時,
張曉蘭正低頭整理著賬本,筆尖頓在紙上,洇出一小團墨痕。
她抬眼看向猛子,見他耳尖竟泛著點紅,說話時還不自覺攥了攥袖口,往日裡雷厲風行的模樣淡了幾分,倒添了些局促。
“和我……一起去……參加,梁先生家的家宴……”
猛子話還沒說完,張曉蘭先忍不住彎了彎唇角,手指輕輕敲了敲賬本邊緣:
“我當是什麼大事,讓你站這兒半天沒敢開口。”
她頓了頓,目光軟下來,“行啊,到時候你過來接我便是。”
猛子聽見這話,明顯鬆了口氣,連聲調都亮了些。
張曉蘭看著他這模樣,低頭繼續寫字,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裡,藏著她沒說出口的笑意——原來這個看著粗線條的男人,也有這般靦腆的時候。
猛子與張曉蘭,剛到東北大學梁思成先生家,便見客廳裡還坐著個身形挺拔的年輕人。
沒等二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