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輪正平穩地航行著,
趙敏剛譯好電報——接到了快嘴李發來的又一封電報。
裡麵儘是蘇先生的醫囑,清晰地交待著兩項:一是務必按時服用雲南紅藥,二是每日都要吃藥膳粥的藥方。
這天,天剛蒙蒙亮,
小火輪便穩穩停靠在了金陵的下關碼頭。
啟新商會的李會長早已等候在此,原是算錯了船期,竟已等了半天。
但他提前備妥了一切:既有駝龍急需的藥品,也有隊員們的飲食物資。
一番高效的補給後,小火輪告彆碼頭,再次一頭紮進了茫茫長江的煙波裡。
下午時分,
駝龍隻覺精神好了些,船艙裡沉悶的氣味也早已聞得膩煩。
她轉頭對身旁的趙敏道:“妹子,這船行到哪兒了?扶我出去,到甲板上走走。”
趙敏正靠在床邊昏昏欲睡,驟聞駝龍這話,
頓時醒了神,心頭一陣歡喜,連忙應道:“可算好些了!這蘇先生的法子可真神。姐姐,我這就扶你出去。”
此時,
甲板上的風還帶著幾分料峭,
卻已不複冬日的凜冽,拂在臉上竟有了些微的暖意。
放眼望去,
江水褪去了深冬的沉鬱,泛著粼粼的淺碧波光,偶有幾尾魚躍出水麵,濺起細碎的銀花,轉瞬又沉入水中,隻留下一圈圈漸散的漣漪。
岸邊的垂柳是最先顯露出春意的,原本枯褐的枝條上冒出了點點鵝黃的嫩芽,像綴了滿枝細碎的玉屑,風一吹,枝條便輕輕搖曳,帶著幾分嬌怯的靈動。
遠處的田埂間,也隱約可見一抹新綠,那是早醒的草芽頂破了土層,星星點點地鋪展開來。
天空格外澄澈,
是淡淡的青藍色,幾縷薄雲慢悠悠地飄著,姿態慵懶。
偶爾有三五隻水鳥從江麵掠過,翅膀剪開微風,留下幾聲清脆的啼鳴,為這早春的景致添了幾分生機。
駝龍望著江麵上的粼粼波光,又瞥了眼岸邊柳梢的新綠,嘴角不自覺地漾開笑意,口中輕輕呢喃:“真美啊……”
她帶著幾分愜意轉過身,腳步卻驀地一頓——隊員們竟齊齊站在她身後,原本總帶著幾分粗糲的臉上,此刻都漾著掩不住的喜悅,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寂靜裡,
絡腮胡最先按捺不住,喉結重重滾了兩下,往日裡洪亮如鐘的嗓門竟難得帶上了些微顫:“大當家的,您可算……好利索了!”
趙敏聞聲回頭,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的急切,搶著開口道:
“你……你真會說話?大胡子,又在這兒哄大當家開心呢!明明隻是好轉了些,哪就到‘好利索’的地步了。”
她這話直白得毫不掩飾,明擺著點破絡腮胡的“討好”,甲板上眾人先是一怔,隨即“哄”的一聲笑作一團,連帶著江風裡的沉悶都散了大半。
笑聲漸歇,行程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