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博士您發明的磺胺類藥物,暫時控製住了炎症。可這幾天,藥物效果明顯弱了,炎症壓不住,手術已經迫在眉睫——但偏偏,沒人敢接下這台手術。”
空氣裡像滲進了一層薄冰,
病房的寂靜瞬間變得沉甸甸的。
李穗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珍妮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
她不自覺攥緊了白大褂的衣角——心臟大動脈旁的碎片,
光是聽著就讓人脊背發涼,更何況炎症還在藥物控製下步步反撲,這台手術,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賭命。
羅斯福夫人似是看穿了她的緊繃,指尖輕輕敲了敲床沿,聲音壓得更低:
“不是沒人敢試。前幾天日方派來的心臟外科專家,剛看完x光片就搖著頭走了。大動脈壁薄得像張紙,碎片又嵌得深,手術時隻要偏哪怕一分,人就沒了。”
“那……史帶先生難道不清楚這風險?”
李穗的聲音發澀,此刻才徹底明白,所謂的“金娃娃”背後,藏著的是一條懸在生死線上的命。
羅斯福夫人抬眼望向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側臉,卻沒驅散眼底半分凝重:
“怎麼會不清楚?五百萬美元的保額擺在那兒,保險公司賠不起,可珍妮的命更耗不起。”
“史帶先生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找到我們,無非是聽說你在消炎類藥物上的突破,還有林博士那把靈巧的手術刀,覺得我們或許能有辦法——既能救珍妮,也能替他挽回公司的巨額賠付。”
就在這時,
昏迷中的珍妮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湛藍的眼眸輕輕掃過,最終落在李穗身上,隨即她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微微掙紮著,嘴角緩緩牽起一抹極淺的笑容,細弱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姐姐……你……來了……”
李穗心頭猛地一揪,下意識俯身靠近病床,聲音放得極輕:
“珍妮,我來了。”
她伸手想去碰女孩的額頭,又怕驚擾了這份脆弱的清醒,指尖懸在半空輕輕頓住。
珍妮的藍色眼眸亮了亮,卻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努力維持著那抹笑容,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她的手微微抬起,像是想抓住什麼,最終卻無力地垂回被單上,眼簾緩緩合上,又陷入了沉睡,隻是嘴角那點笑意,還淺淺留在臉上。
羅斯福夫人在一旁靜靜看著,眼底的凝重軟了幾分,輕聲對李穗說:“這孩子心裡,大概一直盼著有人能陪她吧。”
李穗立刻伸出手,
輕輕握住珍妮方才抬起的那隻手——指尖觸到的瞬間,她心頭一涼,那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溫度,倒像是握著一塊浸了寒的冰。
或許是掌心的暖意傳遞了過去,原本重新闔眼的珍妮,竟又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望著李穗,眼神裡帶著一絲孩子氣的依賴,卻又透著掩不住的虛弱,用儘力氣輕聲說:
“姐姐……我大概……不行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劇烈地喘息起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耗儘胸腔裡的力氣,不得不大口大口地汲取著氧氣。
李穗的眼淚幾乎是瞬間湧了上來,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她甚至來不及抬手去擦,隻覺得喉嚨發緊,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堵在胸口,怎麼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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