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個多小時,手術終於結束。
陳永仁被推到病房,麻藥依然沒有過去,人處於昏迷狀態。
左枝麗看著丈夫失去了一條胳膊,臉色蠟黃,毫無半點血色,她心疼地失聲痛哭起來。
陳小飛也不忍心觀看眼前這景象。
爸爸一直是他心中的天。
他以為無論有多大的麻煩,爸爸都能替他解決。
可是現在,他看到爸爸的樣子,瞬間天塌了,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陳永康比較鎮靜,沉聲說道:“永仁已經是這個樣子,你們無論如何得接受現實。
對了,他傷成這樣,為什麼不見廠裡一個領導過來?
你們不是國營廠麼,難道職工受了傷,竟然不管?”
左枝麗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陳小凡也感到好奇,國營廠內有人受這麼重的傷,領導不可能不管。
正在這個時候,有護士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紙條道:“陳永仁家屬,續一下費。”
“多少錢?”左枝麗顫聲問道。
“三萬,”護士道。
左枝麗聽了這話,肩膀不由搖晃了一下,問護士道:“能不能通融一下,緩我們幾天,讓我們去借一下?”
護士板著臉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
不過按照醫院規定,不續費就停止用藥。”
陳永康問道:“你們在城裡住了這麼多年,連三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左枝麗無奈地道:“大哥,你不知道。
小飛那個對象,一定要買新房才同意結婚。
我跟永仁不止把這些年的積蓄全都拿出來,還借了不少錢,這才湊夠房子首付。
沒想到剛剛付完,就出了這事。”
陳永康不假思索地對喬美鳳道:“你去取三萬塊錢,先把住院費交上。”
喬美鳳猶豫道:“我們的錢,可是給小凡結婚準備的。
還有十天就去訂婚了,人家還不知道收多少彩禮。”
陳永康大聲道:“先救急要緊。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躺在病床上,因為沒錢而停藥。
小凡結婚的事,先度過眼前危機再說。”
陳小凡道,“我問過了,丁家不要彩禮。
但是二嬸,二叔這怎麼也算工傷,醫藥費能報銷的吧?
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廠裡沒人過來?”
左枝麗抹著眼淚道:“其實你二叔那個廠,早就不行了。
他下崗之後,死要麵子活受罪,也不讓彆人知道。
可我們又剛剛給小飛買了房子,需要還月供。
他沒辦法,那時聽到有個工地招人,他就去做了力工。
這才做了不到一個月,就出了這件事。
他這傷,根本不是在廠裡受的。”
陳小凡道,“就算在工地受傷,那也算工傷。
現在失去一條胳膊,已經構成了傷殘,雇主一方也應該賠償。”
左枝麗道:“他們那個雇主老板倒是給我打過電話,提過要來商談賠償的事。
大哥,小凡,我是個婦道人家,小飛又被我們慣壞了,不懂事。
到時候那個雇主過來,就麻煩你們二位替永仁談吧。
反正你們是他最親近的人,一定不會坑害他。”
“放心吧,”陳永康道,“等那個雇主過來,我去跟他說。
工地上丟了一條胳膊,總不能白丟了。
孩兒她娘,你先去取錢去。”
喬美鳳雖然不樂意,但依然出了病房,去銀行取錢。
左枝麗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昏迷的丈夫,感慨道:“永仁雖然平常在外麵裝得風風光光,但真正出了事,沒有一個人能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