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北郊的秋霜凝在枯草上,嬴傒踩著碎冰走進死士村時,正見陳武蹲在土灶前調試玻璃火塘。火焰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爐膛,在凍土上投下幽藍的光斑,映得他鎧甲肩部的蒙氏雷紋忽明忽暗。三十間新落成的土坯房沿坡地排列,牆垣嵌著平準倉火災後回收的碎玻璃,在晨曦中閃著細碎的光。
"公子,"陳武遞過一枚銅模,模內刻著交錯的雷紋,"婚戒鑄好了,試試合不合手。"
嬴傒接過玻璃婚戒,指腹撫過內側的"忠"字刻痕——這是用平準倉穹頂的玻璃邊角料熔製,每枚戒指都暗含熒光粉,夜間摩擦便會顯出雷紋。他想起三日前胡姬在密信中寫的"軍心穩則國本固",指尖不禁摩挲起戒指邊緣:"讓風營的王猛先試戴,他昨夜守夜時凍傷了手指。"
村中央的空地上,二十名死士正用玻璃刀切割馬賽克。碎玻璃拚出的蒙恬畫像逐漸成型,左眼處特意嵌了塊凸透鏡,陽光穿過便在地麵投出利劍般的光束。李工蹲在畫像前,將最後一塊藍色玻璃嵌入劍柄,忽然抬頭:"公子,這劍刃用的是鏡堡的廢鏡片吧?"
"是,"嬴傒輕笑,想起鏡堡擴建時淘汰的凸麵玻璃,"蒙將軍的劍,本該照破黑暗。"他蹲下身,幫李工固定玻璃邊角,觸到少年掌心的老繭——那是涇河水渠與平準倉救火留下的痕跡,"明日婚禮,你娘能來嗎?"
李工的手抖了下,碎玻璃劃破指尖。嬴傒迅速取出皂角水棉簽消毒,卻聽少年低聲道:"俺娘說,死士的娘不該哭哭啼啼。"
暮色漫過村頭的了望塔時,胡姬的鑾駕悄然抵達。她掀起車簾,懷裡抱著個錦盒:"按公子說的,給新婦們備了嫁妝。"盒內整齊碼著玻璃梳篦、熒光胭脂和小塊"蒙氏天皂",每樣物件都刻著精巧的雷紋暗記。一名死士新娘接過皂角,指尖觸到皂體裡嵌著的細玻璃珠,忽然落淚:"這...比俺當奴隸時見過的玉還亮。"
胡姬握住她的手,腕間的琉璃珠與新娘的玻璃婚戒相碰,發出清越的響。嬴傒站在木台上,看著二十對新人在蒙恬畫像前叩首,忽然想起穿越初至時,陳朔在枯井邊遞來的那枚染血玉佩。如今蒙氏舊部的血脈在此生根,玻璃婚戒在火把下連成光鏈,恍若當年蒙恬長城上的烽火台。
"王猛,"他忽然開口,望向隊列中最魁梧的死士,"你可知為何選今日成婚?"
"為平準倉的火,"王猛的聲音沙啞,指節捏得婚戒作響,"趙成那狗賊說我們是沒家的野狗,公子偏要讓我們有家。"
人群中爆發出低低的笑聲,卻被嬴傒抬手製止。他摸出袖中的琉璃珠,珠內"傒"字與篝火交相輝映:"你們不是野狗,是大秦的基石。"他指向村外的玻璃工坊,那裡正趕製著抵禦嬴成叛亂的弩箭,"等打完這仗,每個死士都能分三畝水澆地,孩子能進太學——這婚戒,是你們用命換來的憑證。"
胡姬忽然上前,將一枚刻著"胡"字的玻璃印鑒按在婚書上:"本宮替陛下賜婚,往後死士的妻小,皆由後宮照拂。"她的指尖掠過婚書上的熒光墨跡,想起昨夜嬴傒在平準倉說的"天鏡之光燒不儘",忽然提高聲音,"若有人敢欺辱你們,便拿這婚書來椒房殿!"
婚禮持續到三更,嬴傒獨自走向村後的墓園。七十九座玻璃墓碑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碑頂的熒光雷紋如不滅的星辰。他蹲在陳朔的墓碑前,放上一枚新鑄的玻璃婚戒:"兄弟,看到了嗎?蒙氏的忠魂,有後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陳武捧著酒壇駐足:"公子,王猛他們在比試玻璃弩箭,說要給新娘贏頭麵。"他頓了頓,聲音放柔,"您該歇歇了,嬴成的私兵已到函穀關下。"
"我知道,"嬴傒接過酒壇灌了一口,烈酒混著玻璃碎屑的寒意滑入喉嚨,"所以才要在戰前讓他們成家。"他望向死士村的燈火,新婚夫婦的笑鬨聲飄來,與工坊的鍛打聲交織,"陳武,你說蒙將軍當年帶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可曾想過有一天,他的兵會戴著玻璃婚戒,守著自己的家?"
陳武的喉結滾動,月光照亮他鎧甲上新增的玻璃護心鏡——那是平準倉火災時嬴傒親手為他裝上的。"末將想,"他單膝跪地,拳心抵著墓碑,"蒙將軍若泉下有知,定會說:"好個嬴傒,比我更懂何為家國。""
這一夜,死士村的玻璃了望塔徹夜未熄,塔內的凸麵玻璃反射著四方動靜。嬴傒躺在工坊的草堆上,聽著新人的夢囈與遠處的狼嚎,忽然想起胡姬送的琉璃燈——燈罩上的芍藥花紋,此刻定在椒房殿的案頭搖曳。他摸出元素周期表殘頁,借玻璃火塘的光看清上麵的符號,忽然輕笑:秦歌,你瞧,化學不僅能造肥皂玻璃,還能鑄就人心。
黎明的第一縷光穿透玻璃穹頂時,嬴傒站在死士村的最高處,看著新人們戴著婚戒走向工坊。王猛的新娘正用玻璃梳篦給丈夫整理發髻,梳齒間漏下的熒光粉落在鎧甲上,宛如撒了一把碎星。他知道,這場婚禮不僅是恩賜,更是誓言——當嬴成的叛軍襲來時,這些戴著玻璃婚戒的死士,會為了身後的家,戰至最後一滴血。
"公子,"李工跑來,手裡攥著塊剛磨好的玻璃鏡片,"這是給您望遠鏡準備的,能看清水關外的狼頭旗。"
嬴傒接過鏡片,指尖觸到邊緣的細齒——那是死士們連夜打磨的痕跡。他望向函穀關的方向,想象著嬴成叛軍的狼頭旗在玻璃鏡中顫抖的模樣,忽然將鏡片舉過頭頂。晨光穿過鏡片,在死士村的土地上投下耀眼的光斑,恍若天鏡的注視。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穿透晨霧,"天鏡騎準備出征,讓嬴成看看,大秦的死士,從不獨行。"
玻璃鏡片在陽光下閃爍,映出死士們奔赴戰場的身影。他們的婚戒與鎧甲碰撞,發出清越的共鳴,如同大秦新政最堅實的音符,在關中平原上久久回蕩。而嬴傒知道,這場以婚姻為名的誓師,終將如玻璃般堅硬,抵禦所有來犯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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