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前殿的青銅巨燭在風中搖曳,嬴傒望著階下的匈奴使團,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琉璃珠。為首的少年質子於單裹著狼皮大氅,發辮上的青銅飾件在燭光下泛著冷光,但其緊攥的拳頭卻泄露了不安——他的袖口縫著匈奴巫祝的詛咒符文,卻被嬴傒提前用熒光粉做了標記。
"單於陛下遣臣之子於單入侍,"老巫祝的漢語帶著濃重鼻音,手中的骨杖敲擊地麵,"願與大秦永結盟好。"於單上前一步,狼頭徽章掉在金磚上,露出背麵刻的密信暗格——那是冒頓單於用羊血寫的指令:"探清虛實,伺機縱火。"
嬴傒彎腰拾起徽章,玻璃護目鏡反射的燭光刺得於單眯眼。"於單王子,"他的聲音如玻璃般清透,"聽聞匈奴騎兵善射,可曾見過能望十裡的器物?"說罷示意陳武呈上玻璃望遠鏡,鏡筒的蒙氏雷紋在光下流轉。
於單接過望遠鏡,按老巫祝教的方法湊眼觀望,卻驚得後退半步——遠處觀星台的瓦當紋路清晰可見,連太學弟子晾曬的苧麻都纖毫畢現。"這...這是天鏡?"他想起草原傳說中能看透雲層的神器,指尖顫抖著劃過鏡筒。
"非天鏡,是格物。"嬴傒取過望遠鏡,指向殿外的玻璃燈塔,"太學格物科的弟子說,光經曲麵玻璃折射,便能望遠。"他故意讓於單看到鏡筒內壁的刻度,那是用熒光粉繪製的距離標尺,"王子若有興趣,可入太學旁聽。"
老巫祝的骨杖重重頓地:"我匈奴勇士豈學蠻夷方術!"嬴傒卻輕笑,摸出袖中琉璃珠——珠內"傒"字與於單瞳孔中的震驚重疊,"巫祝可知,貴部在河套私藏的三千匹戰馬,此刻正被我天鏡騎的玻璃馬槊瞄準?"
於單的臉色驟變。他想起三日前探路時,看見鏡堡的玻璃幕牆如天鏡倒懸,如今才明白,那不是神跡,是秦人器物。"我...我願入太學。"少年突然跪地,狼皮大氅擦過金磚上的玻璃鼎紋,"但求攝政王允我帶兩名護衛。"
"準。"嬴傒遞過刻著太學徽記的玻璃令牌,"明日卯時,格物科有"光的軌跡"課,記得帶筆記。"他望著於單退下的背影,想起胡姬昨夜密信:"匈奴內部分裂,左賢王欲借質子除冒頓。"
次日清晨,於單踏入太學格物堂時,正見弟子們用玻璃棱鏡分解陽光。王順將一束光引至於單掌心,七彩光斑在狼皮手套上跳躍:"王子請看,白光由七色組成。"少年猛地抽手,卻被嬴傒按住:"怕什麼?這比你們巫祝的幻術更真。"
課堂中央,玻璃齒輪組成的渾天儀正在轉動。於單摸著溫潤的玻璃球麵,聽見講師說:"地如球,繞日而行。"他想起草原薩滿的"天圓地方"論,忽然問:"那匈奴在球的哪端?"
"anyhere。"嬴傒用漢語混著匈奴語回答,"就像這玻璃球,每個點都能站人。"他指向牆上的世界地圖,匈奴王庭的位置被紅玻璃珠標記,"王子若學會格物,便能算出從鹹陽到龍城的最短路徑。"
午後的實操課上,於單被分到製作望遠鏡鏡片。當他用砂岩將玻璃磨成凸麵時,忽然割破手指,鮮血滴在鏡片上。王順遞過皂角水:"消毒,不然傷口會爛。"少年看著血水在皂液中分解,想起草原傷兵因感染斷指的慘狀,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黃昏時,於單在太學後院遇見寫信的嬴傒。"給單於的信?"嬴傒遞過玻璃墨水台,"用這寫,乾了不怕水。"於單接過羽毛筆,卻見墨水中沉著細小的熒光粉——他若寫下密信,嬴傒便能在暗處看見。
"攝政王為何信我?"少年終於問出憋了一日的話。嬴傒望向玻璃燈塔,光芒穿透薄霧:"我信的是格物。"他頓了頓,聲音放柔,"你父親用你換十車藥皂,而我用太學換你的眼睛——讓你看看,真正的強國不是靠巫祝,是靠器物。"
這一夜,於單在竹簡上刻下匈奴文:"秦人器物如天鏡,可破萬軍。巫祝之術,騙小兒耳。"他摸出袖中嬴傒送的玻璃放大鏡,看清竹簡紋理的同時,也看清了草原文明的貧瘠。窗外,太學的玻璃燈如星辰落滿庭院,比匈奴王庭的篝火更亮。
三日後,嬴傒在密道中閱讀於單的"密信"——熒光粉在燭下顯形,信中痛斥冒頓單於鼠目寸光。陳武遞來新譯的匈奴密報:"左賢王已集結兵力,欲趁質子歸營時奪權。"
"讓於單帶十箱玻璃器回去,"嬴傒將信投入防火匣,"再塞兩箱假的硫磺粉。"他想起於單磨鏡片時專注的眼神,"告訴工匠,給每箱玻璃器配說明書,用匈奴文寫——就說"天鏡之器,需心誠則靈"。"
陳武忍俊不禁:"公子這是要讓匈奴內亂?"
"不,是要讓他們知道,"嬴傒舉起琉璃珠,珠內"傒"字與匣中熒光信交輝,"當他們還在信巫祝時,大秦的玻璃器已經能照見未來。"他望向函穀關方向,那裡正有一支載滿玻璃器的商隊啟程,"於單會是第一個明白的匈奴人,而他帶來的,將是比戰爭更鋒利的武器。"
黎明時分,於單騎著嬴傒送的玻璃鞍馬離開鹹陽。他回頭望了眼城中的玻璃燈塔,想起課堂上那個能看見太陽黑子的望遠鏡,忽然扯開袖口的詛咒符文,扔在路邊。狼皮大氅下,藏著他用玻璃碎片刻的"格物"二字——這是他從秦人那裡學到的,比狼頭更強大的圖騰。
嬴傒站在觀星台,看著商隊消失在晨霧中。琉璃珠在掌心發燙,他知道,這場以質子為名的博弈,早已超越了人質交換。當於單將玻璃器帶回匈奴王庭,當冒頓單於看見那些能分解陽光、能望遠的器物,草原的風向,或許會從此改變。
"秦歌,"他對著玻璃望遠鏡低語,用的是穿越前的名字,"你在天文台看星係時,可曾想過,兩千年前的一枚玻璃鏡片,能成為文明交鋒的先鋒?"
晨霧中的鹹陽城,玻璃器的反光如繁星閃爍。嬴傒知道,於單隻是開始,未來會有更多"於單"走進太學,帶著大秦的格物之知回到四方,讓天鏡之光,照亮更遙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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