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雲台商社的銅鈴在晨風中搖曳,張良正用玻璃天平稱量一錠斑駁的青銅。砝碼碰撞發出清越聲響,他忽然停住手——嬴傒的玻璃馬車碾過門前碎石路,車轅鑲嵌的鏡堡碎玻璃反射出刺目光芒,驚起了簷下築巢的燕子。
"公子,三川郡送來的青銅兌換清單又厚了三寸。"張良掀起繡著算盤紋的門簾,青銅碎屑從袖中滑落,在青磚上砸出細小凹痕,"舊貴族放出話來,說您這是"收天下之兵以弱百姓"。"
嬴傒接過清單,指尖觸到竹簡上刻著的饕餮紋殘片,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館見過的西周青銅鼎。那些沉睡在玻璃展櫃裡的文物,此刻正以廢品的形式堆在商社後院。"把兌換價再提兩成,"他將清單扔進回收筐,筐底的玻璃珠發出叮當回響,"每斤青銅換半塊磨砂玻璃鏡,再搭售特製皂角水——他們遲早會明白,光亮比紋飾更有用。"
辰時三刻,胡亥的鎏金鑾駕突然停在商社門前。少年皇帝掀起明黃帷幔,被熔爐噴出的熱浪驚得後退半步,龍靴不經意踢到腳邊的青銅矛,矛尖在青磚上劃出一串火星:"皇叔,這些破銅爛鐵...真能換玻璃?"
"陛下請看。"嬴傒用鐵鉗夾起一塊通紅的青銅殘件,投入嵌著蒙氏雷紋的玻璃模具。當滾燙的銅水接觸模具內壁時,驟然騰起綠瑩瑩的火焰,伴隨滋滋的冷凝聲,一柄犁鏵雛形逐漸成型。"此乃"廢銅新生","他示意張良展開賬簿,熒光粉標注的兌換量在陽光下如跳動的火星,"商社用這些銅料鑄犁鏵,百姓今年能多開三成荒地。"
胡亥湊到模具前,鼻尖幾乎碰到正在冷凝的玻璃殼,龍冠上的珍珠墜子險些墜入熔爐。就在此時,模具突然發出細微的爆裂聲,幾片碎玻璃濺在他明黃的龍袍上。"哎呀!"少年皇帝驚跳起來,卻又忍不住湊近,"這玻璃竟比青銅還硬?"
嬴傒望著皇帝雀躍的模樣,心中卻浮現出倫敦博物館裡那台十八世紀的金屬壓力機。沒有精密鑄造設備,他隻能用玻璃模具模擬現代壓鑄工藝。"陛下,青銅易生鏽,"他拾起一塊模具碎片,斷麵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色,"而玻璃與青銅複合後,既能承重又耐腐蝕。"想起鏡堡擴建時銅料短缺的窘境,他補充道,"商社回收的青銅,大半要送去函穀關鑄劍。"
午後的陽光透過商社天窗,照在新鑄的玻璃纖維劍坯上。嬴傒握住劍柄,感受著玻璃纖維與青銅複合的奇異重量——既保留了青銅的韌性,又因玻璃纖維的加入而異常堅硬。"張良,"他指向劍刃上隱約可見的紋路,"把彭城密探送來的楚劍鑄造圖找出來,我要試試用玻璃淬火。"
張良翻開一卷泛黃的竹簡,墨字在玻璃桌麵上暈開:"公子,彭城舊貴族放話了,說誰敢賣銅就斷了他家地契。"他推過一封密信,信末用朱砂畫著燃燒的商社,邊緣還描著扭曲的鬼臉,"他們在莊園地窖私藏了一窖青銅劍,足足有上千柄。"
嬴傒捏碎密信,紙灰飄進旁邊的熔爐。綠色的火焰驟然騰高,映得他眼底泛起冷光。"陳武,"他對著門外輕喚,死士首領立刻現身,鎧甲肩部的玻璃鱗片在光影中明明滅滅,"帶風營去彭城,就說...天鏡示警,私藏兵器者,滅族。"
三日後的彭城,嬴傒站在舊貴族莊園的地窖入口,黴味與銅鏽味撲麵而來。當火把照亮窖內景象時,他手中的琉璃珠突然發燙——上千柄青銅劍層層疊疊堆成小山,劍鞘上鑲嵌的綠鬆石在火光下閃爍,卻掩蓋不住劍刃上厚如泥土的鏽跡。
"公子,"陳武捧著一柄斷劍上前,劍格處的蟠螭紋已被鏽蝕得模糊不清,"這些劍埋了至少十年,半數已廢。"
嬴傒接過斷劍,指腹劃過斑駁的劍身,想起穿越前看過的考古報告裡那些"千年不腐"的越王劍。原來在現實中,大多數青銅兵器都會在歲月中朽壞。"告訴工匠,"他將斷劍扔進回收筐,筐底的玻璃碎片與銅鏽碰撞出清響,"用玻璃纖維包裹劍芯,淬火時加入皂角水——我倒要看看,兩千年前的劍,能不能比得上現代的高碳鋼。"
暮色中的鑄劍坊,嬴傒獨自守在熔爐前。新鑄的玻璃纖維劍在炭火中淬煉,發出藍綠色的幽光,那是玻璃與青銅在高溫下發生的奇妙化學反應。他想起實驗室裡的洛氏硬度計,想起那些能精確到hrc單位的測量數據,而此刻,他隻能憑肉眼觀察劍身顏色的變化。
"秦歌,"他對著劍身低語,用的是穿越前的名字,"你在材料實驗室測疲勞強度時,可曾想過,兩千年前的一次淬火,能讓整個帝國擺脫對青銅的依賴?"
夜風穿過鑄劍坊的窗欞,吹動爐中飛濺的火星,與劍刃的寒光交織成舞。嬴傒知道,這場青銅回收遠不止是資源再利用——當舊貴族的兵器變成農夫的犁鏵,當破碎的青銅劍重新鑄造成融合玻璃纖維的利刃,大秦的筋骨,正在科技的鍛造中悄然蛻變。而商道上那些流轉的玻璃器皿與回收的青銅,終將如天鏡的兩麵,一麵照見過去的沉屙,一麵映出未來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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