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樂府的晨霧裹著鬆香撲麵而來,嬴傒的玻璃馬車碾過樂府宮門前的青銅編鐘紋地磚時,車轅鑲嵌的鏡堡碎玻璃在霧中折射出淡紫的光。他掀開竹簾,看見太學工造科的弟子們正圍在熔爐前,玻璃溶液在陶爐中翻湧著金紅波浪,與旁邊陳列的青銅編磬形成刺眼對比。
"公子,"工造科首徒李明捧著一片蟬翼般的玻璃片跑來,薄片邊緣泛著青綠色的光暈,"按您說的用鉛玻璃調音,終於做出能發"徵"音的簧片了!"他的袖口沾著未洗淨的石英砂,"就是這玩意兒太脆,前二十片都在打磨時碎了。"
嬴傒踏下車,玻璃靴底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接過玻璃簧片,指腹觸到表麵細密的震紋,想起穿越前在音樂學院見過的調音叉。喉頭泛起一絲苦澀——沒有音頻分析儀,隻能靠老樂師憑耳朵調試,幸好鉛玻璃的延展性比普通玻璃好上三分。"試試組合成排簫,"他將簧片放進冷水槽,水花濺起時,簧片竟發出清越的嗡鳴,"五片一組,按十二律排列。"
辰時三刻,首件玻璃排簫製成。嬴傒親自將其遞給樂府令,老樂師顫抖著接過,白發拂過玻璃管身,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公子...這...這能吹嗎?"他湊到排簫前,嗬出的白氣在玻璃管壁凝結成霧,"看著比玉笛還透亮。"
"試吹便知。"嬴傒示意李明點燃熏香,青煙在晨光中蜿蜒上升。老樂師深吸一口氣,唇觸到玻璃吹口的瞬間,一串清澈如泉水的音符驟然響起,穿透樂府大殿的梁棟,驚飛了簷角棲息的麻雀。
胡亥的鑾駕在此時抵達,少年皇帝被樂聲吸引,龍靴踢翻了門口的玻璃磬架,數十片玻璃磬片落地卻未碎裂,隻發出一陣清越的共鳴。"皇叔!"他撲向排簫,手指在玻璃管上亂按,"這笛子...比笙簫好聽百倍!"
"陛下,此乃"天鏡排簫","嬴傒取過另一支玻璃樂器——形似古琴,琴弦卻是透明的玻璃纖維,"還有這"琉璃琴",弦振頻率比絲弦穩定。"他撥動琴弦,高音區的泛音如水晶碎裂般剔透,"太學算學館算過,玻璃弦的振動誤差不超過半律。"
胡亥搶過琉璃琴,卻因用力過猛崩斷一根弦。玻璃纖維弦斷裂時發出銳利的嘯聲,驚得他縮手:"呀!這麼脆?"
"陛下輕撥即可,"嬴傒拾起斷弦,指腹觸到纖維截麵的細密紋路,"此弦用七根玻璃絲絞成,比蠶絲更堅韌。"想起實驗室裡測試纖維強度的場景,他補充道,"待工造科改良工藝,可製成戰弓弓弦。"
午後的陽光透過樂府的玻璃天窗,照在新澆築的玻璃編鐘上。嬴傒指導工匠們用玻璃錘調試音準,每一次敲擊都在殿內激起層層回聲。張良捧著一卷竹簡進來,竹片邊緣沾著蠟油:"公子,三川郡屈氏舊族放話,說"以玻璃為樂,亂了雅樂正聲"。"
"讓他們說去,"嬴傒用玻璃錘敲出一個標準的宮音,餘韻悠長,"明日宮宴,便讓他們聽聽,什麼是"天樂"。"想起穿越前在國家大劇院聽的音樂會,他在編鐘上刻下蒙氏雷紋,"舊貴族不是講究"樂與政通"嗎?那就讓他們看看,新樂如何正人心。"
黃昏時分,玻璃樂器的首次合練開始。嬴傒站在樂府大殿中央,看著排簫、琉璃琴與玻璃編鐘組成的樂隊,樂聲交織成一片晶瑩的音網。當老樂師用玻璃塤吹出《秦風?蒹葭》的旋律,胡亥突然落淚,龍袍袖口沾濕了玻璃琴的弦:"此曲隻應天上有...皇叔真乃仙人轉世!"
"陛下,"嬴傒望著殿外漸沉的夕陽,掌心的琉璃珠突然發燙,"這不是仙樂,是格物之理。"他想起大學物理課上的聲學實驗,"玻璃的純度越高,發音越清,就像人心,越澄明越能通曉天意。"
夜風穿過樂府的雕花木窗,吹動玻璃編鐘的懸繩。嬴傒知道,這場樂器革新不僅是音律的突破,更是文化話語權的爭奪。當玻璃樂器取代青銅禮器成為宮廷雅樂,舊貴族賴以維係的禮樂製度便如朽木般崩塌。
"秦歌,"他對著空蕩的樂殿低語,用的是穿越前的名字。掌心的琉璃珠突然冰涼,仿佛在警示潛藏的危機,"你在聲學實驗室測共振頻率時,可曾想過,兩千年前的一塊玻璃,能重寫一個帝國的音樂史?"
三日後,宮宴上的玻璃樂器表演震驚朝野。當嬴傒親自彈奏琉璃琴,琴弦的顫音與玻璃編鐘的共鳴在大殿中回蕩,連最頑固的舊貴族都屏息靜聽。屈氏宗主突然跪倒,青銅爵從手中滑落:"天鏡示警...老臣知錯!"
"起來吧,"嬴傒放下琴撥,玻璃撥片在燭火下閃著寒光,"此樂非警,是教。"他指向殿外的太學方向,"太學將開樂律科,教天下學子用玻璃製器、以格物知音。"
暮色中的樂府,嬴傒獨自擦拭琉璃琴。琴弦上的指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讓他想起穿越初至時在實驗室留下的掌印。張良捧著新到的樂譜進來,譜紙邊緣用玻璃粉拓印著音符:"公子,寡婦清商社在蜀地發現了新的鉛礦,夠造百套玻璃樂器。"
嬴傒點頭,目光投向南方。那裡,玻璃樂器的製作工藝正隨著商隊傳播,終將如天鏡之光,照亮大秦的每一個角落。而那些在樂府中閃爍的玻璃音符,終將化作文明的密碼,刻進這個帝國的文化基因,讓古老的華夏大地,在科技與藝術的交響中,奏響新的華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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