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涇河的晨霧被水車聲揉碎時,嬴傒的玻璃馬車正碾過新築的堤壩。車轅兩側的鏡堡碎玻璃在霧中折射出淡青色光暈,與遠處灌溉渠中浮動的玻璃浮標相映成趣。他掀開鹿皮簾幕,看見數百名工匠正用玻璃鬥車運送黏土,鬥車軸承轉動時發出清越的"哢嗒"聲——那是太學工造科改良的滾珠軸承,比傳統木軸效率提升三倍。
"公子,"李明從堤壩上跑來,額角滲著水珠,"首座玻璃水表已安裝完畢,但浮標刻度總對不準。"他指向渠中漂浮的玻璃圓筒,筒身刻著的水位線在水波中時隱時現。
嬴傒踏下車,玻璃靴底踩在濕潤的泥土上。他走向水表井時,聽見守渠老丈的嘟囔:"好好的水閘不用,非要安這亮晶晶的管子,怕不是要把河神的眼睛晃瞎..."話音未落,身旁的玻璃浮標突然下沉,帶動井內的齒輪發出"咯噔"聲響。
"老丈且看,"嬴傒蹲下身,手指拂過水表井壁的刻度,"這不是晃眼的管子,是"天鏡水表","他指向浮標連接的玻璃連杆,"水漲則浮,浮則帶齒輪,齒輪走則刻度移,"想起大學流體力學課的實驗,他補充道,"比看水位線準十倍。"
老丈眯眼湊近,突然驚呼:"咦?這刻度...真動了!"
此時,上遊閘門緩緩開啟,水流湧入灌溉渠,玻璃浮標應聲上浮,帶動井內的玻璃指針在刻度盤上劃過半寸。李明興奮地揮舞竹簡:"公子!流量算出來了,比舊法快兩成!"
圍觀的百姓爆發出喝彩。一個抱陶罐的農婦擠到前排,罐底還沾著昨日的泥漿:"公子,這表...能讓俺們少澆地嗎?"
"能。"嬴傒接過陶罐,指尖觸到粗糙的陶壁,突然想起穿越初至時,在驪山囚徒營見過的乾裂嘴唇。"按水計費,"他指向渠邊新立的玻璃告示牌,"用多少,繳多少,省下的水,能換玻璃器皿。"
農婦將信將疑地放下陶罐,突然指著水表井驚叫:"水...水裡有字!"
眾人湊近,隻見清澈的渠水中,玻璃浮標底部倒映出"海晏元年製"的篆字。嬴傒失笑,這是李明特意設計的防偽標記,不想竟成了百姓眼中的"神諭"。他抬頭看見老丈跪地叩首,突然意識到,在科技尚未普及的時代,玻璃器物本身就是最好的宣傳。
午後的陽光穿透薄霧,照在正在調試的玻璃水閘上。嬴傒站在觀景台,看見張良商社的首支運水船隊正緩緩駛來——十二艘漕船連成一列,船身包裹著玻璃纖維防水布,船頭鑲嵌著凸麵玻璃防撞器。當船隊通過玻璃水閘時,閘門閥片在水力驅動下自動開合,發出"嘩嘩"的水聲。
"公子快看!"陳武指著渠岸,一群孩童正用玻璃小碗接取溢出的渠水,碗底刻著的節水標語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們說這是"天鏡賜水",要拿回家供著。"
嬴傒望著孩子們純真的笑臉,心中泛起一絲暖意。他曾在《水利百工圖》中繪製過水表草圖,那時隻當是紙上談兵,如今卻真真切切地看到它改變著百姓的生活。這種從圖紙到現實的跨越,比任何權謀都更讓他感到踏實。
黃昏時分,按水計費的首單交易在渠邊舉行。嬴傒手持玻璃算盤,看著老農將一捧粟米倒入量器:"五口之家,十日用水,折玻璃幣半枚。"老農顫抖著從懷中掏出磨得光滑的玻璃幣,突然抓住嬴傒的衣袖:"公子...這水...真能多澆三畝地?"
"能。"嬴傒輕輕推開老農的手,指向遠處新墾的農田,"省下的水,能澆鹽堿地,能種冬小麥。"他看著老農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突然想起自己在現代實驗室裡,為了提純一克試劑熬紅的雙眼。那時追求的是學術成就,如今守護的,卻是千萬家庭的炊煙。
夜風漸起,吹動渠邊的蘆葦。嬴傒站在玻璃水表井前,看著浮標在月光下輕輕晃動。李明匆匆趕來,手中捧著新製的玻璃流量計:"公子,按您說的"文丘裡管"原理,流量誤差降到半成了!"
儀器在月光下泛著青藍色光澤,如同一塊凝固的秋水。嬴傒撫摸著光滑的管壁,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他知道,這枚玻璃水表不僅是一件測量工具,更是一把鑰匙——當水流的計量變得精確,當資源的分配變得公平,大秦的農田將不再受旱澇之苦,而那些在渠水中閃爍的玻璃光芒,終將如星子般,照亮每一寸渴望豐收的土地。
三日後,胡亥下旨:"關中各渠遍設玻璃水表,按水計費之製,推行天下。"嬴傒站在新立的玻璃水政碑前,看著工匠們刻下"節水利民,海晏河清"八字。碑身倒映著往來的運水船隊,宛如一麵映照民生的天鏡,在關中平原的阡陌間,折射出一個王朝致力於治水興邦的決心。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水表井的玻璃穹頂時,嬴傒看見老農們捧著玻璃量器走向渠邊,他們的身影與水表的反光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前所未有的農耕圖景。他知道,這場水利改革不僅是技術的革新,更是觀念的重塑——當百姓開始珍惜每一滴水,當"按水計費"成為共識,大秦的農業文明,將在玻璃與水流的交響中,迎來真正的豐饒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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