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去哪兒?”
王氏剛拾起一點信心,聽到當家的又要出去,立刻又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鐵牛和石頭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父親。
“去找點東西。”
張大山沒有明說,隻是用眼神示意兩個兒子跟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
他知道,光靠言語的承諾是不夠的。
他必須立刻行動起來,用實際的東西,哪怕隻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收獲,來證明自己並非空口說白話,來鞏固家人那如同風中殘燭般脆弱的信心。
他帶著鐵牛和石頭,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破牛棚。
外麵的天色依舊陰沉,寒風也愈發凜冽刺骨。
他不顧身體的虛弱和料峭的寒意,開始在牛棚周圍仔細地搜尋起來。
村西頭這片地方,因為偏僻荒涼,平時極少有人踏足。
遍地都是枯黃的雜草和嶙峋的亂石。
但也正因為如此,反而可能保留了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生機”。
張大山的眼睛,如同最老練的獵人一般,仔細地掃描著地麵、石縫、牆角、以及那些背陰潮濕之處。
他的大腦也在飛速運轉,將眼前的景象與腦海中《天工開物》中關於草木辨識的記憶,以及原主記憶裡那些零星的、關於本地常見植物的知識碎片,進行著快速的比對和篩選。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牆角一叢不起眼的、葉片呈鋸齒狀、匍匐在地麵上的綠色植物吸引了。
“這是……薺菜。”
他心中微微一動。
薺菜,在這個時代是最為常見的野菜之一,生命力極其頑強,即使在初冬季節,隻要環境不是太過惡劣,也常常能找到一些晚生或者耐寒的嫩苗。
更重要的是,薺菜不僅可以食用,味道清香鮮美,而且還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中醫認為其可以和脾、利水、止血、明目。
他連忙走過去,蹲下身仔細辨認。
沒錯。
就是薺菜。
雖然因為天氣寒冷,葉片有些發蔫、泛紫,個頭也不大,但那獨特的羽狀裂葉和根部散發出的特殊氣味,都證明了它的身份。
“鐵牛。石頭。快來看。”
他有些興奮地招呼兩個兒子,“認得這個麼。”
鐵牛和石頭湊過來看了半天,都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們平時也跟著大人挖過一些諸如灰灰菜、苦苣菜之類的野菜,但種類有限,像這種貼著地麵生長的不起眼小草,他們還真沒留意過,更不知道能不能吃。
“這叫薺菜,能吃,而且味兒還不賴。”
張大山一邊解釋,一邊拿出那把鏽鐮刀,小心翼翼地將那幾叢薺菜連帶著根部一起挖起,輕輕抖掉附著的泥土。
“這……這麼小的草也能吃。”
石頭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來,這比喂豬的草好不了多少。
“當然能。”
張大山笑道,“莫看它小,用處可大著呢。回去洗乾淨了,無論是煮湯還是拌著吃,味道保管比你們先前吃的那些糠麩野菜強得多。”
他儘量用輕鬆愉快的語氣說話,希望能驅散兒子們心中的疑慮和沉重。
看到父親臉上那不同以往的篤定笑容,聽到有“好吃的”東西,鐵牛和石頭也來了些精神,立刻蹲下身,在父親的指點下,開始在周圍仔細尋找起來。
你還彆說,這破牛棚周圍的荒地裡,還真就零零散散地長了不少這種不起眼的薺菜。
雖然都不大,需要費些功夫才能找到一叢,但架不住範圍廣。
父子三人分頭行動,如同在沙礫中淘寶一般,很快就用衣角兜了小半捧綠油油的薺菜。
“爹。這邊還有這個。”
石頭眼尖,又在一片石縫裡發現了幾株細弱的、散發著辛辣氣味的植物,正是野蔥。
“好。挖起來。”
張大山也很高興,野蔥是天然的調味品,能讓寡淡的食物增添不少風味,尤其是在缺鹽的情況下。
接著,鐵牛又在一處相對潮濕的土坎下,找到了一些葉片肥厚的冬葵。
這種野菜雖然性寒,但生命力極強,味道也尚可。
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原本兩手空空的父子三人,竟然就收集了小半籃子各種各樣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