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狗討食被扔出去。
張婆子撒潑哭鬨被懟得啞口無言。
老宅那邊接連兩次上門滋擾,都以灰頭土臉、自取其辱而告終。
按理說,他們也該消停幾天了。
但張大山知道,以那一家人的德性,絕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
尤其是張婆子,吃了這麼大的一個癟,回去之後必然會向張老漢哭訴、告狀。
張老漢雖然平日裡不怎麼吭聲,但那根深蒂固的大家長權威和對大兒子的怨恨,一旦被徹底激發出來,後果恐怕比張婆子撒潑還要嚴重。
張大山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他知道,想要徹底擺脫原生家庭這個泥潭,光靠一次次的被動防禦是不夠的。
必須主動出擊,劃下一道清晰的、不可逾越的界限。
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張大山這一房,從此以後,與老宅那邊,再無瓜葛。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天下午,張大山正帶著鐵牛和石頭,在離村口不遠的那片劣田上,費力地挖掘著一塊特彆大的、深埋地下的樹根。
父子三人都累得滿頭大汗,呼哧帶喘。
忽然,張老漢拄著拐杖,陰沉著一張老臉,慢慢悠悠地從村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的身後,沒有跟著張婆子,也沒有跟著張二狗或劉氏。
他是一個人來的。
但他的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難看。
那雙渾濁的老眼裡,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和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張大山看到他過來,心裡咯噔一下。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
他示意兒子們停下手中的活計,自己則直起身,平靜地看著張老漢一步步走近。
恰好,此時田埂邊還有幾個同村的婦人正在挖野菜,遠遠地看到了這邊的動靜,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好奇地張望著。
這正是張大山需要的“觀眾”。
“老大。”
張老漢走到地頭,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開口便是質問,聲音沙啞而冰冷。
“你長本事了啊。”
“連你娘上門,都敢叫你那兩個小畜生兒子動手了?”
他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
張大山麵不改色,淡淡地說道:“爹,您這話從何說起?”
“俺娘那天是來俺家‘做客’,隻是情緒激動了些,自己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俺兒子們,不過是按照俺的吩咐,想‘扶’她老人家離開,免得在地上著涼罷了。”
“至於動手?更是無從談起。”
他輕描淡寫地將張婆子撒潑和被驅離的事情,定性為一場“誤會”和出於“孝心”的舉動,讓張老漢抓不到任何把柄。
“你……”張老漢被他這番顛倒黑白的狡辯氣得夠嗆,指著他,“你還敢狡辯?”
“是不是狡辯,爹您老心裡清楚。”張大山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俺更想問問爹,娘和二弟、弟媳,三番兩次跑到俺這分了家的門口來鬨事,到底意欲何為?”
“難道,真要逼死俺們一家老小,你們才甘心嗎?”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確保遠處那幾個婦人也能聽到。
“你放肆。”張老漢被他的質問和那毫不掩飾的怨氣激怒了,“俺是你老子。俺們去看看你,關心關心你,有錯嗎?”
“關心?”張大山冷笑一聲,“是關心俺們有沒有被餓死凍死,好來分俺們這點微不足道的家當?”
“還是關心俺們有沒有找到點活路,好讓你們繼續趴在俺們身上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