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寂靜無聲。
隻有河水在黑暗中低低地嗚咽流淌,仿佛也在為張家那片乾渴的土地而哭泣。
張大山、鐵牛、石頭父子三人,如同三塊融入夜色的岩石,一動不動地潛伏在河岸邊的灌木叢中。
他們的呼吸放得很輕,心跳卻因為緊張和期待而微微加速。
目光,則死死地鎖定著上遊不遠處,那道在朦朧星光下依稀可見的、罪惡的土壩輪廓。
他們在等待。
等待著那條被他們引誘出來的毒蛇,自己鑽進口袋。
時間,在難熬的寂靜中一點點流逝。
初夏的夜晚,依舊帶著幾分涼意。
冰冷的露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衫,蚊蟲在耳邊嗡嗡作響。
但父子三人誰也沒有動一下,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鐵牛緊緊握著手中的砍柴刀,手心裡全是汗。
石頭則睜大了眼睛,努力適應著黑暗,像一隻警惕的獵豹,觀察著四周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張大山的心,更是繃成了一根弦。
他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按照他的推測,劉家的人,最有可能在下半夜或者淩晨時分動手。
因為那時候,人最困乏,警惕性也最低。
果然。
當夜空中那幾顆疏星的位置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預示著黎明將近之時。
上遊的河道方向,終於傳來了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來了。
張大山的心猛地一跳,立刻用眼神示意兩個兒子保持安靜,做好準備。
借著微弱的星光,他們看到,三個黑乎乎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從河對岸涉水而來。
他們手裡似乎還扛著鐵鍬之類的工具。
三人來到那道土壩前,左右張望了一番,似乎在確認周圍沒有人。
然後,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矮個子低聲吩咐著什麼。
張大山認得,矮個子正是劉員外家的長工頭子劉三。
另外兩個人立刻開始動手,似乎想要加固那道土壩,或者堵上昨天張大山他們故意扒開的那個小缺口。
就是現在。
張大山眼中寒光一閃,猛地從灌木叢中站起身,發出一聲如同炸雷般的低喝:
“什麼人?深更半夜在此鬼鬼祟祟,想乾什麼?”
他這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那三個正在做賊心虛的人影,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嚇得魂飛魄散。
“媽呀。有……有人。”
他們驚叫一聲,扔下手中的工具,扭頭就想跑。
但張大山父子早有準備,哪裡會給他們逃跑的機會。
“鐵牛,石頭,上。抓住他們。”
張大山一聲令下。
早已按捺不住的鐵牛和石頭,如同兩頭下山猛虎,怒吼著就撲了上去。
鐵牛力大無窮,直接一個餓虎撲食,將跑在最後的一個長工撲倒在地,用膝蓋死死壓住。
石頭則更加靈活,他手中的木棍使得如同風車一般,準確地絆倒了另一個試圖逃跑的長工。
隻有那個領頭的劉三,反應稍快,仗著對地形熟悉,拔腿就想往河對岸跑。
張大山豈能容他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