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院裡,那份喜慶的餘溫,久久都未曾散去。
而就在這份喜悅之中,張家的三郎,張小山。
卻早已背上了簡單的行囊,辭彆了父母兄嫂和姐弟。
再次踏上了前往青陽縣縣學的求學之路。
他如今已是正兒八經的秀才公了。
按照朝廷的規矩,秀才們大多都會選擇進入縣學或府學繼續深造。
一來,可以聆聽更高明先生的教誨,結交更多的同窗學友,為日後的鄉試、會試打下更紮實的基礎。
二來,這縣學府學,也算是半個官場。
平日裡能接觸到一些縣尊大人、學政老爺。
若是能僥幸得了他們的青眼,那對將來的仕途,自然也是大有裨益的。
青陽縣縣學,設在縣城東邊一個頗為清淨的巷子裡。
院牆不高,裡頭卻也栽了不少鬆柏翠竹,透著幾分讀書人特有的雅致和……清苦。
小山被分在了一個十幾個人合住的大通鋪房間。
房間裡光線有些昏暗,空氣中也總是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墨香和汗臭味。
同住的學子,大多也都是些家境不算富裕的寒門子弟。
一個個都穿著半舊的儒衫,每日裡除了去學堂聽先生講課之外。
便是埋首在故紙堆裡,搖頭晃腦地苦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處,爭論著某個經義上的難題。
小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
再加上他本就是個沉靜內斂的性子,不善與人交際。
所以,最初的那些日子,他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默默地溫習功課,去縣學那小小的藏書樓裡,尋些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孤本善本來讀。
縣學的課業,比起周先生當初在村裡教他的,自然是要更繁重,也更枯燥一些。
每日裡,除了要溫習四書五經這些科舉正途之外。
還得學習作詩、屬對、以及如何寫出那些個合乎官場規矩、辭藻華麗卻又言之無物的八股文章。
這些,都讓小山感到有些不太適應。
他更喜歡的,還是那些能經世致用、能讓他對這個世界有更深刻理解的學問。
他會偷偷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父親張大山口述而抄錄的關於農業、水利、算學等文章。
每當讀到那些關於利用自然之力改進生產工具的巧妙構思時。
小山的心中,便會湧起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對父親那神乎其神本事的深深敬佩。
他也漸漸明白,這世間的學問,並不僅僅隻在那些個聖賢的經義注疏之中。
更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在這與民生息息相關的一草一木,一飲一啄之中。
當然,縣學的生活,也並非全是枯燥和孤獨。
他也遇到了一兩位同樣是出身寒門、卻也同樣是勤奮好學、誌存高遠的同窗。
結識了一位名叫林墨言的,來自鄰縣的年輕秀才。
這林墨言,比小山年長幾歲,為人正直,學問也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