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寫給縣衙的呈報,如同投石問路,暫時沒有激起太大的波瀾。
石頭帶去給趙四海的“訴苦”,也得到了對方“靜觀其變,穩住陣腳”的回複。
張家大院周圍,因為那高高築起的圍牆和日夜巡邏的護院隊,也確實清淨了不少。
似乎,那些來自外部的覬覦和暗流,都暫時蟄伏了下去。
然而,張大山知道,真正的暴風雨,往往在最平靜的時候醞釀。
明麵上的威脅消停了,暗地裡的刀子,卻會更加陰險。
果然,沒過多久,石頭再次從府城歸來。
這一次,他的臉上,不再是之前的凝重,而是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憤怒。
他一進堂屋,便將一個沉甸甸的布包,“砰”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
“爹,花兒姐,你們看!”
布包散開,裡麵露出的,是一匹顏色暗淡、花紋粗糙的麻布。
“這是什麼?”
花兒疑惑地拿起那匹布,隻摸了一下,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布……手感不對。”
“線是普通的粗麻線,又乾又硬。”
“這花樣,是學了咱們的菱形格,可織得歪歪扭扭,布麵也鬆散得很,好幾處都跳了線。”
“這……這是哪家布坊出的次品?”
石頭咬著牙,恨恨地說道:“次品?”
“姐,這可是府城裡新出的、‘錦繡行’的暢銷貨!”
“他們就仗著這花樣跟咱們的有點像,價錢卻比咱們的‘青石精麻’足足便宜了一成!”
“就這麼個破爛玩意兒,這個月,搶了咱們至少兩成的生意!”
“好多圖便宜的客人,一聽價錢,就買他們的了!”
“不僅是布。”
石頭又從另一個小包袱裡,拿出幾樣東西。
一小壇顏色發黑、氣味刺鼻的豆醬。
一壺渾濁不堪、帶著酸味的米酒。
“這些,也都是市麵上新冒出來的。”
“都打著‘青石風味’的旗號,價錢便宜得嚇人。”
“品質,卻是天差地彆。”
“可那些沒嘗過咱們家真東西的客人,哪裡分得清?”
“他們隻會覺得,原來所謂的‘青石優品’,也不過如此。”
聽著石頭的話,看著桌上那些粗製濫造的“仿冒品”。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
“豈有此理!”
鐵牛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作響。
“他們這是明搶啊!”
“咱們辛辛苦苦琢磨出來的東西,他們轉頭就學了去,還做得這麼糟蹋,敗壞咱們的名聲!”
“爹,不能就這麼算了。”
石頭也憤憤不平地說道。
“他們降價,咱們就不能比他們降得更狠?”
“跟他們打價錢仗,看誰耗得過誰!”
張大山看著桌上的仿冒品,又看了看兒子們那義憤填膺的臉,卻出奇地沒有動怒。
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邃。
良久,他才緩緩搖了搖頭。
“不行。”
“打價錢仗,是最低等的法子。”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