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陛下,臣,鬥膽,以為工部尚書大人所言之‘一體疏浚’,耗費過巨,非上上之策。”
工部尚書聞言,臉色一沉。
小山卻不理會,繼續說道。
“黃河之患,在於泥沙。”
“與其耗費萬民之力,去被動地挖沙,不如……順應水勢,借水攻沙。”
“借水攻沙?”皇帝來了興趣,“如何借法?”
小山走到那副巨大的黃河水道圖前。
他指著其中幾處河道變窄、水流變緩的關鍵節點。
“陛下請看,黃河泥沙之所以淤積,皆因此等河道寬窄不一,水流時緩時急所致。”
“臣以為,治河之道,不在挖,而在‘束’。”
“我們可以在河道兩側,用石塊和新法燒製的水泥他將自家燒製石灰的方法進行了改良),修築起兩道堅固的、略微收窄的‘束水壩’。”
“如此一來,原本寬散的河水,便會被約束起來,流速大增。”
“湍急的水流,便會像一把無形的巨刃,日夜不息地,將河底的泥沙,自行衝刷、帶走。”
“此法,或可稱為‘束水攻沙’。”
他又指向另一處。
“至於那些已經嚴重淤塞的河段,人力去挖,確實是杯水車薪。”
“但臣在家鄉,曾見父親設計過一種水力挖泥船。”
“其原理,便是利用水輪,帶動一個巨大的、如同鐵鏟般的鏈鬥。”
“讓它深入河底,將泥沙一鬥一鬥地,自動挖出,再傾倒於岸邊。”
“其效率,一台機械,可抵得上數百民夫。”
他這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
所提出的“束水攻沙”的理念,和那“水力挖泥船”的構想。
更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是目瞪口呆,仿佛在聽天方夜譚。
工部尚書,這位主管了數十年營造工程的老臣,更是漲紅了臉。
他想反駁,卻發現,對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讓他根本無從駁起。
而龍椅上的皇帝,眼中,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彩。
他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與朝堂之上所有官員,都截然不同的東西。
那是一種不依賴於經書典籍,而是源自於對事物本身的觀察、思考和實踐的……真正的智慧。
“好。”
良久,皇帝才緩緩地吐出一個字。
“張小山。”
“臣在。”
“你方才所言,可有具體的圖樣和法式?”
“回稟陛下,臣……心中略有構想,尚未成圖。”
“那好。”皇帝當即拍板,“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你將那‘束水攻沙’的堤壩建法,和那‘水力挖泥船’的詳細圖樣,都給朕畫出來。”
“工部上下,所有官員、工匠,皆由你任意調遣,全力配合。”
“此事若成,你,當記首功。”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