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束水攻沙’之法,小子是這麼想的。”
他指著圖紙,開始闡述。
“咱們可以在關鍵河段,用鋼筋他將鐵條的概念進行了延伸)和水泥,澆築出三角形的、中空的‘導流壩’……”
“至於那‘水力挖泥船’,其核心,在於如何將水輪的動力,通過一套齒輪和鏈條,傳遞給這排挖鬥……”
他講得極其細致,極其專業。
從力學的原理,到材料的選擇,再到每一個部件的尺寸和聯動方式。
他所說的每一個名詞,他所畫的每一個結構,都遠遠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
他們起初還帶著幾分輕視和挑剔。
可聽著聽著,他們的神情,就漸漸變成了凝重。
再然後,變成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終於,一位在工部做了三十多年、資格最老、也最受人敬重的王姓老工匠,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指著那張“水力挖泥船”的傳動結構圖,聲音都有些顫抖。
“張……張大人,您這圖上畫的……這個叫‘鏈條傳動’的東西。”
“它……它真的能把力道,分毫不差地,從這個輪子,傳到那個輪子上去?”
“能。”小山肯定地回答,“不僅能,而且其傳動之力,遠比尋常的齒輪要更穩、更直接。”
“還有這個,”老工匠又指著圖上一個不起眼的部件,“這個小小的、裡麵裝著滾珠的‘軸承’,當真能讓那麼沉的輪軸,轉動起來,如履平地?”
“也一定能。”小山微笑道,“它能將那磨蹭的力,變成滾動的力,所耗費的力氣,百不存一。”
王老工匠呆呆地看著那張圖紙,看著上麵那些他從未見過、卻又仿佛蘊含著無窮奧秘的精巧設計。
他渾濁的老眼裡,漸漸地,亮起了一團火。
那是一團被壓抑了多年的、屬於一個工匠,對更高技藝的……渴望之火。
“張大人的這個想法……”
他喃喃自語,聲音卻足以讓全場聽見。
“雖看似離經叛道,但……但若真能做成,其功效,怕是……不可估量啊。”
“老朽……老朽願意一試。”
他,是工部所有工匠裡的“頭兒”。
連他都服了,剩下的那些官員和工匠,自然再也不敢有半分的輕視。
他們看著張小山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抵觸,變成了真正的好奇和……敬佩。
小山知道,他已經成功地,用無可辯駁的技術實力,敲開了與這些“技術權威”合作的大門。
“好。”他對著王老工匠,再次深深一揖,“那小子,就鬥膽,聘請王師傅,擔任咱們‘治河項目’的總工程師。”
“項目所需的所有工匠、材料,皆由您老調配。”
“小子,隻負責出主意,和……為各位解決圖紙之外的所有麻煩。”
他這句話,給足了這些老工匠們麵子,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一場原本充滿了對立和隔閡的會議,竟在小山這“以退為進”的智慧之下,變成了一場氣氛熱烈的技術研討會。
小山,成功地組建起了他這個項目的核心技術團隊。
然而,就在他走出工部衙門,坐上回翰林院的馬車時。
他看到,街角的拐角處,一頂熟悉的、屬於通判府的轎子,正靜靜地停在那裡。
轎簾,被一隻手,輕輕地掀開了一角。
一雙陰冷的、充滿了怨毒的眼睛,正從那縫隙裡,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