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啟元五年,深秋。
太行山脈,那條曾經被視為不可逾越的天險,如今,已經被一條蜿蜒的、充滿了工業與智慧之美的鋼鐵巨龍,徹底馴服。
當最後一節“齒條軌道”,在太行山南麓的出口處,被穩穩地鋪下時,標誌著“京武鐵路”工程中,最為艱巨、也最具挑戰性的山區路段,全線貫通!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整個帝國。
它所帶來的,不再是初見奇跡時的那種狂熱與震驚。
而是一種更深沉,也更具分量的、舉國上下的自豪與自信。
人們已經不再懷疑“火車”能否翻山越嶺,他們開始理所當然地,期待著這條鋼鐵大動脈,早日抵達南方重鎮。
然而,對於總工程師張柱子和他那支無所不能的“皇家營造司”而言,真正的考驗,還遠未結束。
因為,在平坦的南方平原之上,同樣有著各種各樣、看似不起眼,卻足以讓工程陷入停滯的……難題。
……
難題一:沼澤與濕地——“排骨”浮基的誕生
當鐵路工程,推進到兩湖平原與江南水鄉的交界地帶時,工程隊遇到了大片的、連綿不絕的沼澤與濕地。
這裡的土地,含水量極高,土質鬆軟如泥,根本無法承受鐵軌和火車那沉重的壓力。
傳統的夯土路基,在這裡,鋪上一層,便會下沉一層,如同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一時間,工程的進度,被迫停滯了下來。
消息傳回京城,營造司內,再次燈火通明。
這一次,張柱子沒有再閉門造車。
他將從南方采集回來的土壤樣本,以及當地詳細的水文地理圖,擺在了所有工程師的麵前,召開了一場“集思會”。
“諸位,”他開門見山,“難題,就在眼前。傳統的路基之法,已然失效。我等,需另辟蹊徑。”
有了之前攻克黃河鐵橋和太行隧道的經驗,在場的工程師們,早已養成了“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思維習慣。
他們圍繞著沙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最終,一個從格物院“仿生司”一個研究動植物結構的新興科係)畢業的年輕學子,提出了一個天才般的設想。
“總工大人,學生曾觀察過水黽水上漂浮的昆蟲),其能在水麵行走,並非其體輕,而是因為它有數條長腿,將自身重量,均勻地分散到了足夠大的水麵之上。”
“我們……是否可以,模仿此法?”
他大膽地在沙盤上,用木條演示起來。
“我們不需將路基填滿。我們可以先在沼澤之上,像搭建木筏一樣,鋪設一層巨大的、由堅韌的楠竹和硬木製成的‘井’字形網格結構,我稱之為‘地龍骨’。”
“再在這‘地龍骨’之上,橫向鋪設無數根緊密相連的枕木,如同人的排骨。最後,才在這‘排骨’之上,鋪設鐵軌。”
“如此一來,火車的巨大重量,便不再是壓在一個點上,而是通過這巨大的‘排骨’浮基,被均勻地,分散到了整片沼澤的表麵!隻要單位麵積的壓強,小於沼澤的承載力,那我們的鐵路,便能……像水黽一樣,穩穩地,‘浮’在沼澤之上!”
這個被後人稱為“筏形基礎”或“排骨浮基”的方案,充滿了智慧與想象力!
它一經提出,便立刻得到了張柱子的認可和完善。
很快,第一段“漂浮”在沼澤之上的鐵路,便試驗成功!
當沉重的工程列車,穩穩地,從那片看似柔軟的土地上,呼嘯而過時。
所有人都知道,橫亙在帝國南方腹地,那最後一道柔軟的屏障,也被徹底攻克!
濕地難題,破解!
……
難題二:標準化與量產化——“流水線”作業的終極形態
鐵路,越修越長。
所需要的鐵軌、枕木、道釘、乃至是機車的零部件,其數量,也達到了一個空前恐怖的規模。
僅僅依靠燕山和江陵的兩座鋼鐵廠,進行“小作坊”式的生產,已經遠遠無法滿足“京武鐵路”與“南方分院”周邊產業帶,雙線作戰的巨大需求。
生產效率,成了新的瓶頸。
這一次,站出來的,是張家的商業總管,那個對成本與效率,有著野獸般直覺的張石頭。
他聯合了機械司的總司張鐵牛,對帝國所有的工廠,進行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徹底的“工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