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站在光合作用實驗室的環形鏡廳，接受聯合國反暴力大使勳章。
三百六十麵棱鏡將陽光分解成光譜，在他胸前拚出勳章的全息投影。林夏作為技術顧問調試設備時，鏡麵突然映出異常畫麵——周明在監獄工廠組裝光學元件，流水線上的玻璃片折射出他眼角的皺紋。
"這是第1024號實驗體。"她點擊平板，某塊鏡麵切換成實時監控：周明將成品放入質檢箱，箱蓋印著光合作用計劃的ogo，"他自願參與鏡麵棱柱的打磨工序。"
勳章突然過熱，在宋河鎖骨燙出紅痕。全息投影失控般播放起走馬燈：李強在社區中心教孩子用牡蠣殼作畫，王誌遠在精神病院培育發光苔蘚，陳暮的陶藝輪椅巡展到盧浮宮......
深夜，宋河潛入光合作用基地的核心艙。
培養皿中的基因編輯苔蘚正在瘋長，它們吞噬著暴力紀念碑的碎屑，分泌出琉璃質感的結晶。林夏的語音日誌在艙內自動播放："......苔蘚記憶體可儲存800t創傷數據，但情感模塊出現異常增殖......"
他突然發現培養皿的玻璃映出雙重人影——十四歲的自己正隔著時空撫摸現在的傷疤。
"你後悔嗎？"少年問。
宋河將掌心貼在玻璃上，苔蘚立即纏繞成神經網絡圖案："我們讓暴力有了光合作用的意義。"
警報驟響，苔蘚衝破器皿。它們在空氣中綻放成發光的荊棘，刺入宋河的手臂卻不留傷口，隻在他視網膜投射幻象：二十年前李強父親被毆打的教室，此刻正被苔蘚覆蓋成生態艙，當年的施暴教師在給孩子們講解非暴力溝通。
陳暮的全球巡展最終站設在曾經的霸淩現場。
那間廁所被改造成陶藝裝置藝術館，每一個蹲位都陳列著暴力殘留物重塑的作品：
周明的囚服纖維燒製成釉上彩
王誌遠的病號服碎布嵌成馬賽克
李強的鐵鉤熔煉為陶輪軸承
宋河觸摸展品時，感應裝置啟動全息投影。陳暮的虛擬形象從輪椅升起，殘缺的雙腿化作黏土流瀑："這是我用2287塊鏡子碎片燒製的《循環》——"
陶輪突然逆轉，所有展品分崩離析又重組，最終拚成那座反暴力紀念碑的微觀模型。碑文改用基因編輯苔蘚呈現，實時顯示全球暴力事件統計數，每當有衝突發生，相應區域的苔蘚就會開出白花。
光合作用計劃啟動十年後，宋河重返校園天台。
當年的鐵欄杆爬滿發光苔蘚，階梯裂縫裡長出晶簇。他打開當年的金屬文具盒，美工刀早已鏽成齏粉，與王誌遠培育的孢子混合成銀色塵埃。
林夏突然發來量子通訊："看東經116度的苔蘚雲圖！"
衛星圖像顯示，整個東亞地區的暴力事件標記正在極速消失。鏡頭拉近，卻是李強帶領當年的施暴者們，用鏡麵棱柱將陽光折射到衝突地區——那些拳頭在強光中突然變成握手的剪影。
宋河感覺口袋震動，摸出陳暮新燒製的陶製手機。屏幕裡，周明在監獄直播光合作用課程，彈幕飄過不同語言的"原諒"與"新生"。
宋河在最後一次聽證會上撕毀演講稿。
他走到窗邊拉開遮光簾，量子鏡麵玻璃立即將陽光轉化為治愈光譜。委員會成員們的臉在光中模糊，幻化成當年事件的所有關聯者：
周明隔著監獄玻璃點頭
王誌遠在病院舉起苔蘚燈
李強摟著父親的水晶骨灰盒
"真正的光合作用......"宋河按下遙控器，全球的鏡麵裝置同時轉向晨昏線，"是讓每個施暴者都成為自己的太陽。"
在人類曆史上最漫長的白晝裡，那些曾被暴力切割的陰影，終於學會了自己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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