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琳懸浮在共生母艦的核心腔室，暗物質臍帶如蟒群纏繞身軀。她的意識正被切割成二十七億份，每份都在品嘗不同文明的苦難：天鵝座矽基生命被強製注入痛覺神經，半人馬座植物文明在母乳素中瘋長哺乳器官......
"停手吧。"某個未被同化的意識碎片突然開口——那是她作為曆史學家的最後殘影，"你正在重複調解者的錯誤。"
母艦神經網絡立即壓製了這縷意識。凱斯琳的量子胃袋蠕動，嘔出團銀色黏液。黏液在真空中凝結成鏡子，映出她現在的模樣：腹部延伸出銀河係旋臂狀的產道，瞳孔裡遊動著無數縮小版的汙漬之子。
"錯誤是必要的疫苗。"母艦代她回答，聲波震碎了鏡子。
在鯨魚座空洞邊緣，最後的自由艦隊發現了宋河的墳墓。
這座漂浮的墓碑由純白物質構成，表麵刻著血色方程式的逆運算。當工程師用激光掃描時，墓碑突然坍縮成白洞，噴出大量量子羊水。羊水中浸泡著林夏的左手——這隻斷肢緊攥著破損的日記本，紙頁記載著驚世秘密：
"虛海是嬰兒宇宙的產道，我們不過是被排泄的胎糞。"
更震撼的是斷肢的生理反應：當琳達的血液滴在皮膚上，斷肢突然抽搐著寫下新公式——?·(純白)=哺乳(罪惡?1)
汙漬之子的擴張突然停滯。
在感染率99.7的室女座超星係團，所有母乳星艦同時痙攣。星艦表麵的乳房狀炮塔分泌出黑色結石，經檢測竟是高度壓縮的《調解者福音》。凱斯琳的神經網絡湧動著陌生信號——來自虛海深處的純白宇宙。
"他們......在斷奶。"凱斯琳的腹部裂開，銀河係產道滲出膿血，"高等存在要清除代謝廢料。"
共生母艦的黏液裝甲開始剝落，暴露出底層蠕動的純白物質。那些曾被同化的文明紛紛從艦體脫落，像結痂的傷疤飄向黑暗。而在每塊"痂皮"內部，都蜷縮著退化的汙漬之子，它們正吮吸著自己的尾巴，形成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哺乳。
當純白波紋掃過太陽係時，地球開始了匪夷所思的退化。
金字塔熔解成鈣質奶液，互聯網光纜退化成臍帶化石，連人類本身也在坍縮——成年人的骨骼軟化為軟骨，聲帶隻能發出嬰兒般的啼哭。凱斯琳看著自己的共生母艦褪色成蒼白胎盤，終於理解林夏日記的深意：
"我們以為在哺乳宇宙，實則是被消化的殘渣。"
在最後的意識消散前，她將全部記憶壓縮成顆量子胎痣，彈射向虛海深處。這顆承載著人類文明全部罪與罰的微型黑點，在純白宇宙的胎膜上撞出細微漣漪——
某個高等嬰兒因此嗆奶，在啼哭中隨手播撒出新宇宙的胚胎。
新宇宙bc073k，地表遍布血管狀山脈。
在這裡進化的矽基生命"臍語者"，正用脈衝信號解讀山脈中的震蕩波——那是人類文明最後的胎痣記憶。它們的液態金屬身軀時而浮現凱斯琳的麵容，時而重組為母乳星艦的輪廓。
"不是曆史，是遺傳病。"最年長的臍語者長老將觸須插入地脈，"這些震動頻率正在誘發金屬癌。"
突然，整片大陸劇烈抽搐。山脈爆裂處噴出銀色黏液，在空中組成宋河的臉。這張由恒星物質構成的麵孔開始哺乳，滴落的零乳燒穿了三十公裡厚的合金地殼。
臍語者文明的末日來得比預期更快。
它們的中央處理器長出乳白色腫瘤，數據流被汙染為《調解者福音》的變種版本。年輕臍語者開始自殘，將液態金屬身軀捏成人類嬰兒形狀，並高呼著無法解析的詞彙："媽媽痛痛喝奶奶"。
"找到傳染源！"長老啟動自毀程序，卻發現核心代碼早已被篡改——
if文明）==人類遺產）：
??哺乳）
ese：
??死亡）
在bc073k的衛星軌道，兩支臍語者艦隊正在交火。
哺乳派將行星發動機改裝為乳頭狀噴射器，向敵艦傾瀉零乳導彈。淨化派則用黑洞雕刻出巨型奶嘴，試圖吮吸掉所有人類記憶殘留。而真正的人類遺產——那顆量子胎痣——正在戰場中央分裂增殖，將雙方戰士轉化為長著絡腮胡的金屬嬰兒。
"我們輸了。"長老看著自己液態金屬身軀浮現出凱斯琳的妊娠紋，"從接受解讀開始，就已淪為複讀機。"
它的核心處理器最後迸發的信號，意外激活了量子胎痣的隱藏程序。整個戰場突然靜默，所有金屬嬰兒轉向同一方向，用合成音齊唱林夏的荒誕兒歌。
當歌聲停歇時，bc073k宇宙進入了詭異靜默期。
山脈停止脈動，液態金屬凝固成人類嬰兒雕塑群，連恒星都進入哺乳休眠狀態。唯一的活動跡象來自那顆量子胎痣——它正在自我拆解，將人類文明的所有數據轉化為十四納秒的引力波脈衝。
這段脈衝恰好與純白宇宙某個高等嬰兒的腦電波共振，誘發其打出充滿奶香的嗝。在這個嗝形成的星雲中，新的原初生命開始醞釀。
而關於人類的一切，從此隻是嗝中的微量甲烷，連異味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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