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在了支撐平台的巨大鏽蝕金屬骨架……一處因劇烈震動而裂開的、邊緣銳利如刀的縫隙深處!
哢嚓——!!!!
刺耳的、超越想象極限的硬物碎裂聲!並非來自骨架!
而是……來自他那條廉價老式液壓義肢……肩部的連接承軸?!?!
在承受了身體全部重量和“消聲骨鋸”終極震動的雙重衝擊下……
那早已過度磨損的脆弱連接……
……徹底爆裂!!!
一股強勁的液壓油夾雜著破碎的金屬碎片……從那斷裂的肩部接口處……激射而出!如同決堤的血液!
卡蘭最後的“支撐點”瞬間消失!
隻有那爆裂的義肢殘骸……
……還死死地卡在那金屬骨架的裂口縫隙裡……
而卡蘭的身體……
在震蕩的轟鳴無聲的,卻碾碎了他世界的寂靜)中……
在無法言喻的劇痛真實與虛幻的肢體一同哀嚎)中……
朝著那翻滾著粘稠黃綠色液體的……
……無聲的死亡之淵……
……直直墜落下去……
“廢淵之聲”的寂靜處刑,不會留下痕跡。那戴著黯光頭盔的處刑者冰冷的深藍光束,冷漠地掃過卡蘭墜落時在粉紫色毒霧中留下的一絲擾動軌跡,如同掠過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消聲骨鋸核心的黯紅色微光漸弱,如同心臟停止跳動前的最後脈動。
下方。翻滾的“回收液池”泛起一圈稍大的漣漪,很快被新的汙物投入攪起的浪湧覆蓋,歸為永恒的、粘稠的混沌。卡蘭的身體,連同他那條斷裂的手臂留下的所有記憶與痛苦,在矽基溶解液與酸性腐蝕劑的終極擁抱中,開始無聲的解體、液化、分子級的重構。這池溶液,是“斷肢層”的終極歸宿,也是“秩序”維持死寂效率的最終消化酶。
一塊未曾被完全溶解的金屬部件——卡蘭那條爆裂的老式液壓義肢上的一塊用於固定液壓管的、帶有簡單序列號的金屬箍環——在池中翻滾了幾下,被池壁上一個緩慢轉動的攪拌槳刮到,啪嗒一聲,落入了通往更低層熔爐的廢料輸送管道。
就在那金屬箍環消失在管道黑暗深處的瞬間——
輸送管道深處,連接著最終熔爐之前的一個龐大的分揀係統。無數傳感器、激光掃描儀、電磁分離網在高速運作,精確地篩選著具有更高回收價值的金屬碎片。
一台處於待機狀態、負責掃描特殊貴金屬粒子殘留的高精度“噬光級”光譜分析儀guttoncassspectrograph),其深藏在重重防護後的主傳感眼——一枚鑲嵌著不規則弧麵鏡簇的水晶狀物體——突然不受控製地轉動了一下。一道極其微弱、幾乎被背景噪音完全淹沒的能量漣漪擦過了它。
這道漣漪……
並非來自任何已知光譜或能量源!
它短促,怪異,像是……
……一塊冰冷的金屬片在絕對靜默中……
……被強酸液體瞬間浸泡、剝蝕掉最後一絲微塵……
……在徹底失去“自我”的臨界點前……
……那億萬分之一的刹那……
……所釋放出的……
……某種定義上……
……徹底超越“聲波”、“光波”、乃至“物質存在”本身的……
……“存在的回響”?!
這漣漪的能量特征被瞬間捕捉,又瞬間消散。分析儀核心的邏輯處理單元出現了一個絕對微小時序的紊亂和冗餘數據殘留。自動記錄係統判定為——係統內部傳感器瞬時老化導致的背景噪音擾動誤差級彆:可忽略不計)。它安靜了下來,等待著下一批需要被分類、粉碎、熔煉的“材料”。
沒有任何“秩序”的警報被觸發。
廢淵更深處的巨型熔爐永恒轟鳴,猩紅的火光將無數殘骸的輪廓投射在灼熱的壁上,如同地獄壁畫,短暫顯現又瞬間熔化。一切都將被熔煉、提純、重塑,成為構建“霓虹胃囊”表麵下一塊冰冷的、嶄新的基礎支撐件。
寂靜依舊統治著“斷肢層”。巨大沉默的機械臂繼續抓起一具具殘破的軀乾,精準地投入溶解池。粉紫色的致命蒸汽溫柔地向上彌散,遮蔽了所有仰望的目光和墜落的軌跡。生存與死亡在這裡都微不足道,隻是那無形巨輪下必然碾過的殘渣。卡蘭曾存在的唯一印記,那瞬間激起的無形漣漪,已徹底彌散在絕對的黑暗與粘稠的消化液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在這座由聲音定義權力、以沉默標記底層、最終依靠循環死亡維係所謂秩序的城市最深處,隻有一種聲音永恒回響,那是池液翻滾的、粘稠的、最終將一切歸於虛無的……無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