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趙三複雜開口：“石頭兄弟…你…你可知你剛才做了什麼？你殺死的…又是什麼？”
陳石茫然地搖了搖頭。
趙三苦笑一聲：“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蕩魔司衙署再說。”
回到蕩魔司在郡衙內的一處秘密據點，趙三屏退了左右，隻留下陳石一人。
他先是處理了一下自己和手下們的傷勢，服下了丹藥，臉色才稍微好轉一些。
燈火搖曳下，趙三看著眼前依舊有些懵懂的陳石，神色無比鄭重。
“石頭兄弟，”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今夜之事，關乎重大，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讓你明白你如今所處的境地，以及…你擁有的力量，究竟意味著什麼。”
陳石聞言，立刻坐直了身體，神情也變得專注起來。
經曆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他知道自己已經闖入了一個完全陌生危險的世界，他迫切需要了解這一切。
趙三整理了一下思緒，沉聲道：“首先，是修煉。”
“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天氣根本沒有什麼話本之中的靈氣，有的隻有妖邪之氣，故而天下修士，欲踏入修行之門，唯有…煉詭入道！”
“煉詭入道？”陳石重複著這個陌生的詞彙。
“不錯。”趙三點頭，“即斬殺或封印詭異後，以特殊手段淨化其妖邪之氣，以此為源，煉化為己用，方能踏上修行之路。”
他詳細解釋道：“修為境界，以凝聚靈紋為記，每完整吸收煉化一個詭異本源，便能在神魂或法器上凝聚一道靈紋。”
“靈境九紋，紋數越多，實力越強，方才那紅樓妖女，便是靈境三紋的修為。”
陳石聽得心神震動！
原來…彆人的力量是這麼來的？斬殺詭異，吸收它們的力量？
這和他修煉時，直接感應、引導那天地間至純至陽的“熱氣”完全不同！
趙三看著他，語氣更加凝重：“正因力量源自詭異，故而我等修士，身上難免沾染一絲死氣與陰冷，與石頭兄弟你方才那至陽至剛的力量…截然不同。”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羨慕。
“再說詭異。”趙三繼續道，“它們並非簡單的妖物鬼怪，其成因複雜，有的是橫死之人的怨念凝聚，有的是天地間的陰煞汙穢滋生，有的甚至是上古邪物的殘留…”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以生靈的精血，魂魄，負麵情緒為食，極度危險且難以徹底消滅。”
“而我們蕩魔司，便是直屬於楚國朝廷，專職處理各地妖魔詭異事件的機構。”
“方才我提到的紅樓…”
趙三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是一個惡名昭彰，勢力龐大的邪教組織。”
“他們信奉邪神，擅長煉製，驅使詭異，行事詭譎殘忍，視人命如草芥，是我們蕩魔司的頭號大敵！”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紅樓組織嚴密，高手如雲，其成員至少都是靈境修為。”
“像今晚這種靈境三紋的成員，在紅樓中也絕非底層，你殺了她，等於徹底得罪了紅樓這個龐然大物，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番話，一字一句地敲在陳石的心上。
修煉體係，詭異本質，蕩魔司，紅樓…
這些前所未聞的概念湧入腦海，瞬間顛覆了他過往的認知。
他不再是那個隻會在破廟裡與野狗爭食，對世界一無所知的流浪兒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那一拳究竟闖了多大的禍，也終於明白，劉爺爺給他的那本冊子，所代表的道路，與這個世界的主流修煉體係是何等的格格不入，又是何等的…驚世駭俗。
一種沉甸甸的壓力瞬間取代了剛才那一點點力量帶來的驚喜。
他看著趙三，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三哥…那我…我該怎麼辦？”
趙三看著他迅速成熟起來的眼神，心中暗暗點頭，沉聲道：“力量本身並無對錯。”
“你的力量至陽至剛，專克邪異，於國於民，乃是天大的幸事，但懷璧其罪，你必須學會隱藏和掌控它。”
“眼下，你有兩條路。”
趙三伸出兩根手指，“一，立刻離開禹城，隱姓埋名，或許能躲過紅樓的追殺，二…”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陳石，“加入蕩魔司！”
“加入蕩魔司？”陳石一怔。
“不錯！”趙三語氣堅決，“唯有借助朝廷和蕩魔司的力量，你才能獲得一定的庇護和資源，更好地成長，也能更有效地運用你的力量斬妖除魔。”
“更重要的是，隻有在這裡，你才能更快地了解這個世界，學會如何生存！”
陳石沉默。
趙三沒有催促他，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知道，這個決定，必須由陳石自己做出。
燈火劈啪作響，映照著少年陷入沉思的臉龐。
“三哥，我…我得先問過劉爺爺。”陳石老實說道。
趙三點點頭白表示理解，他也想知道那位高人對這件事的態度。
第二日，陳石請了假，買了些新鮮瓜果和好酒，獨自一人回到了城外山腳下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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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依舊，炊煙嫋嫋。
劉大虎正蹲在門檻上抽煙，看著他從遠處走來，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他會回來。
“劉爺爺。”陳石走近，將禮物放下，有些局促地開口。
“嗯，衙門裡的差事…乾不下去了？”老農磕了磕煙灰，淡淡問道。
陳石搖搖頭，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那夜一拳轟殺紅樓妖人，以及趙三的邀請，原原本本，沒有任何隱瞞地說了出來。
說完後，他緊張地看著老人：“劉爺爺…您說…我該怎麼辦？”
“趙三哥說加入蕩魔司，能更好的…斬妖除魔，也能…也能有點依靠。”
老農安靜地聽著，渾濁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波瀾，直到陳石說完，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