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永利皇宮賭場。
水晶吊燈將大廳照得如同白晝,籌碼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程默站在21點賭桌前,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襯衫後背已經濕透,黏在皮膚上,像第二層掙脫不開的皮。
"先生,請下注。"荷官麵無表情地催促。
程默顫抖的手指推出一摞籌碼——那是他最後的五萬港幣。半小時前,他還有二十萬。再往前推兩小時,他口袋裡裝著整整五十萬,是公司派他來澳門采購設備的公款。
"要牌。"他的聲音嘶啞。
荷官發來一張黑桃j。程默的牌麵是18點,莊家明牌是6。理智告訴他應該停牌,但耳邊響起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說的話:"相信我,下一張肯定是3。"
他咽了口唾沫:"再要一張。"
荷官翻開的牌讓他眼前一黑——紅桃9。爆牌。
"莊家6點,要牌。"荷官機械地操作著,"莊家20點,玩家爆牌,莊家贏。"
程默雙腿發軟,扶住賭桌才沒跪下去。紅裙子女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連同她承諾的"內幕消息"一起無影無蹤。
"程先生,看來你今天運氣不佳。"
一個穿西裝的光頭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程默認得他,賭場的信貸經理,人們叫他"阿彪"。
"我...我可以翻本的,再借我十萬,就十萬!"程默抓住阿彪的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
阿彪露出鯊魚般的微笑:"程先生已經借了三十萬了,按照規矩,需要一些...抵押。"
程默機械地跟著阿彪走進電梯,下到賭場地下一層。這裡的走廊鋪著厚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阿彪推開一扇黑色大門,裡麵是間辦公室,實木辦公桌後坐著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
"龍哥,這位就是程先生。"阿彪恭敬地說。
龍五——程默聽說過這個名字,澳門地下賭場的無冕之王。此刻他正用放大鏡觀察一塊翡翠,頭也不抬:"程先生,聽說你想借錢?"
"是...是的,龍先生。我保證很快還上..."
龍五終於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狹長如刀:"拿什麼保證?你在珠海那套小公寓?不值錢。"他放下放大鏡,"不過我聽說,o型血的腎在黑市很搶手。"
程默的血液瞬間凝固。
三小時後,程默在一份文件上按下手印,內容是他自願出售一個腎臟作為債務抵押。阿彪遞給他一個皮箱,裡麵是嶄新的五十萬港幣。
"祝程先生好運。"龍五的微笑讓他不寒而栗。
回到賭場大廳,程默像著了魔一般衝向輪盤賭。紅裙子女人又出現了,這次她站在輪盤旁,對他眨了眨眼。
"押紅色。"她嘴唇微動。
程默把十萬籌碼推到紅色區域。小球在輪盤上跳動,最終停在黑色26。
"真可惜。"女人歎氣,"下一把肯定是紅色。"
程默繼續跟注,籌碼像流水般消失。當皮箱見底時,他終於意識到什麼,猛地抓住女人的手腕:"你是誰?為什麼一直給我錯誤提示?"
女人突然變了臉色,掙脫他的手退後兩步。程默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保安已經架住了他。
"這位先生騷擾我們的客人。"阿彪不知從哪冒出來,聲音洪亮得整個大廳都能聽見,"請離開。"
被拖出賭場的路上,程默與龍五擦肩而過。賭場老板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那一刻程默全都明白了——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三天後,程默在海邊一個倉庫裡醒來,左腹劇痛。他顫抖著掀開衣服,一道縫合的疤痕猙獰地趴在那裡。倉庫門開了,阿彪帶著兩個壯漢走進來。
"程先生,感謝您的...貢獻。"阿彪踢了踢地上的程默,"不過債務還沒清完,剩下的部分,龍哥說用命抵吧。"
他們給程默注射了什麼,然後把他塞進汽車後備箱。程默的意識開始模糊,最後的記憶是被拋入冰冷的海水,以及阿彪的話:"下輩子記得,彆碰不屬於你的錢。"
鹹澀的海水灌入鼻腔,程默掙紮著,但麻醉劑讓他的四肢像灌了鉛。下沉,不斷下沉。黑暗吞噬了他......
"這小子還沒死。"
一個沙啞的聲音刺入程默混沌的意識。他感到有人翻動他的身體,按壓他的胸腔。海水從喉嚨裡噴出,他劇烈咳嗽起來。
"命真硬,少了個腎,又被打了麻醉扔海裡,居然還能活。"
程默勉強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裡是一個乾瘦老頭的輪廓,花白胡子,眼睛卻亮得嚇人。
"我...在哪..."
"鬼門關前。"老頭咧嘴笑了,露出幾顆金牙,"不過孟三爺我最喜歡和閻王搶人。"
程默再次陷入黑暗。
當他真正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左腹的傷口被重新處理過。房間很小,牆上貼滿了各種賭場的照片和報紙剪報。窗外傳來海浪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老頭——孟三爺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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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補補元氣。"孟三爺把粥遞給他,"你小子運氣不錯,我那天正好在那邊釣魚。"
程默雙手發抖,差點打翻粥碗:"謝...謝謝您。"
"彆急著謝。"孟三爺點燃一支煙,"我救你是有原因的。"他吐出一個煙圈,"你認識龍五?"
聽到這個名字,程默渾身一顫,粥灑在了被子上。
"看來是認識了。"孟三爺眯起眼,"那你知道他是怎麼起家的嗎?"
程默搖頭。
"二十年前,龍五還是個街頭混混。"孟三爺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他設局騙光了我師兄全部家產,逼得他跳樓自殺。我找了這王八蛋十幾年。"
程默心跳加速:"您...您也是..."
"老千?"孟三爺大笑,"我是"鬼手"孟三,澳門賭場沒人不知道的名號。"他忽然湊近程默,"而你,小子,我要你幫我報仇。"
"我?"程默苦笑,"我隻是個被坑的傻瓜..."
"不。"孟三爺神秘地笑了,"我檢查你傷口時發現了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裡麵泡著一枚隱形眼鏡,"知道這是什麼嗎?"
程默茫然搖頭。
"微標記隱形眼鏡,賭場老千的高級貨。"孟三爺晃了晃瓶子,"戴上它,能看穿特製撲克牌的暗記。龍五的人給你下藥後,忘了摘掉它。"
程默瞪大眼睛:"這不是我的!我從沒戴過隱形眼鏡!"
孟三爺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視力很好,從不戴眼鏡。"程默肯定地說。
孟三爺的表情變得古怪,他快步走到櫃子前,拿出一副撲克和一個小裝置:"看著。"
他洗牌後,將一張牌放入那個裝置中,裝置發出微弱的藍光。
"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程默盯著那張牌,突然發現紅桃a的圖案上浮現出幾乎不可見的細小紋路,組成一個數字"1"。
"有個...數字1?"他不確定地說。
孟三爺的手微微發抖,他又換了一張牌:"這張呢?"
"數字7...不,旁邊還有個小點,像是7.5?"
孟三爺放下裝置,深吸一口氣:"小子,你知道什麼是"黃金瞳"嗎?"
程默搖頭。
"千萬人中無一的特殊眼睛,能直接看穿各種暗記和機關,不需要任何輔助設備。"孟三爺的聲音充滿敬畏,"我找了半輩子想收這樣的徒弟,沒想到在海裡撈到一個。"
程默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
"拜我為師,我教你千術。"孟三爺目光灼灼,"學成之後,我們一起找龍五算賬。不僅為你,也為我師兄。"
海水的氣味從窗外飄來,程默想起被背叛的痛楚,想起冰冷的海水灌入肺部的絕望。複仇的火焰在胸中燃起。
"我學。"他咬牙道,"但最後,我要親手了結龍五。"
孟三爺滿意地笑了:"從明天開始,你會知道什麼叫地獄訓練。"
第二天天還沒亮,程默就被孟三爺拖起來。他們來到海邊一塊平坦的岩石上,孟三爺拿出三副撲克牌。
"洗牌,基礎手法。"孟三爺示範了一次,牌在他手中如同活物,流暢地交錯重疊,"老千的基本功。什麼時候你能閉著眼睛洗牌不出錯,什麼時候進行下一步。"
程默試著模仿,牌卻不斷掉落。一上午過去,他的手指磨出了血泡,岩石上散落著淩亂的撲克。
"太慢了!"孟三爺用竹條抽打他的手腕,"手法不乾淨,上賭桌就是找死!"
日複一日的訓練開始了。洗牌,發牌,認牌,記牌...程默每天練習超過十六小時,睡覺時手指都在無意識地抽動。孟三爺是個嚴苛的老師,稍有差錯就是一頓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