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入萬問之核的瞬間，程默以為會墜入意識的深淵，卻不料摔在熟悉的泥土上。鼻尖縈繞著老槐樹的清香，耳邊傳來孩子們的笑鬨聲——他正站在孤兒院的院子裡，陽光透過葉隙灑下，在地上拚出破碎的光斑，和記憶裡七歲那年的夏天一模一樣。
“這不是真的。”陳星的聲音發顫，她指著秋千上的女孩，那女孩正低頭拆解布娃娃，動作與她童年時分毫不差，“是核在模擬我們的記憶。”
林驍蹲下身，摸了摸地麵的草葉，指尖沾著的露水涼得刺骨：“模擬得太真了。你看那棵槐樹，樹皮上的疤還是我當年用石頭砸的。”他突然提高聲音，對著秋千上的女孩喊，“喂！布娃娃的心臟是不是裝反了？”
女孩猛地抬頭，露出與陳星相同的臉，隻是眼神空洞，像尊精致的人偶。她機械地把布娃娃的心臟拆下來，重新裝反，動作重複了三次，突然定格，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裝反了才會跳得更用力呀。”
這句話像根針，刺破了程默的記憶。他想起七歲那個雨天，陳星就是這樣對他解釋的，當時她手裡的布娃娃心臟，是用他弄丟的那塊金屬片做的。“核在重現...我們的初始疑問。”程默握緊拳頭，掌心的金屬片印記發燙，“這些人偶是觀測者的‘答案形態’——他們想讓我們相信，所有疑問早就有了固定結局。”
話音未落，院子裡的孩子們突然集體轉身，臉上都沒有五官，隻有旋轉的齒輪，齒輪上刻著“214”。他們異口同聲地說：“留下來吧，這裡有你們想要的答案。”聲音裡混著觀測者的低頻震顫，震得程默太陽穴突突直跳。
陳星的銀白觸須突然纏上最近的人偶，觸須上的齒輪紋路與對方的齒輪產生劇烈共振：“人偶的意識頻率...和觀測者集群完全一致！”她的觸須穿透人偶的胸膛，拽出一團發光的絲線，絲線上纏繞著無數細小的答案標簽：“天空是藍的”“火是燙的”“人會死的”...
“這些是...被固化的常識！”林驍的火種突然竄起，青藍色的火焰燒向絲線，絲線遇火即燃，化作漫天飛舞的問號，“觀測者想用‘標準答案’捆住我們的意識！”
程默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院子裡所有的孩子都在重複同一個動作：拆解、敲打、提問，卻從未得到回應。就像一場被按下循環鍵的默劇。他走向老槐樹，樹乾上除了林驍砸的疤，還刻著密密麻麻的問號，其中一個格外新鮮，像是剛刻上去的，旁邊寫著“214”。
“這是...初始疑問的錨點。”程默的指尖剛碰到問號，樹乾突然震顫，樹皮裂開一道縫，露出裡麵的星鑄者密文：“萬問之核的核心，是所有文明的第一個提問——‘為什麼存在’，而觀測者的終極計劃，是用‘答案形態’坍縮這個提問”。
縫裡還嵌著半本日記，是張爺爺的筆跡，最後一頁畫著三個箭頭：一個指向孤兒院的閣樓，一個指向槐樹下的樹洞，一個指向程默三人的胸口。箭頭交彙處寫著“初始疑問藏在恐懼的背麵”。
就在這時，院子裡的人偶突然集體轉頭，空洞的眼眶對準他們，嘴裡吐出相同的話語：“留下來接受答案，就能擺脫痛苦。”話音未落，所有人偶同時化作銀白絲線，像潮水般湧來，絲線上的答案標簽閃爍著刺目的光。
“彆被纏住！”程默拽起陳星和林驍，衝向閣樓。閣樓的門沒鎖，裡麵堆滿了他們童年時的“未解之物”：程默找了三年的金屬片、陳星拆壞的十七個布娃娃、林驍收集的所有打火石...這些東西在地上拚成一個巨大的問號，問號的中心，放著那枚刻著“214”的量子骰子。
“骰子在...吸收疑問！”陳星的觸須探向骰子，突然被一股力量彈開，“它的頻率和萬問之核完全同步！”
林驍抓起一把打火石，狠狠砸向骰子，骰子卻紋絲不動，反而發出低頻聲波，震得閣樓搖晃。聲波裡夾雜著三人最恐懼的聲音：程默聽到“你永遠找不到真相”，陳星聽到“你拆的都是沒用的東西”，林驍聽到“你的火隻會燒傷自己”。
“這是意識攻擊！”程默突然想起日記裡的話，“恐懼的背麵...是我們提問的初心！”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想第一次提問的瞬間——七歲的他舉著金屬片問張爺爺：“為什麼碎片會發光？”張爺爺沒回答，隻是遞給了他一把刻刀，說“自己刻答案”。
這個記憶浮現的瞬間，程默的掌心突然爆發出虹色光芒，金屬片印記與地上的問號產生共振，絲潮般的人偶絲線碰到光芒就化作青煙。陳星和林驍也紛紛喚醒初心：陳星想起拆布娃娃是想知道“為什麼生命會動”，林驍想起點火是想明白“為什麼溫暖會消失”。
三人的光芒彙聚成“疑問之矛”，刺破閣樓的屋頂，直射槐樹下的樹洞。樹洞轟然炸開，裡麵沒有泥土，而是一個旋轉的量子漩渦，漩渦中漂浮著三枚發光的晶體——分彆是金屬質感、齒輪纏繞、火焰包裹的問號，正是他們的初始疑問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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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結晶！”程默縱身躍入漩渦，結晶入手的刹那，他看到了被封印的終極真相：萬問之核不是實體，而是宇宙誕生時的第一個提問“為什麼存在”的量子態，星鑄者始祖們用自己的意識做容器，將核藏在孤兒院的維度夾縫裡，而程默三人，是始祖們用時間悖論創造的“提問錨點”，他們的童年疑問，本就是核的一部分。
漩渦突然劇烈收縮，將他們拋回核外的觀測者集群。此刻的集群已化作巨大的球體，表麵鑲嵌著無數“答案形態”的人偶，球體中央，那枚刻著“0”的骰子正在瘋狂旋轉，吞噬著萬問之核的光芒。
“他們在用‘無問’重置宇宙！”林驍將火焰結晶注入火種，青藍色的光焰如鎖鏈般纏住球體，“0代表沒有提問，沒有提問就沒有宇宙！”
陳星的齒輪結晶與銀白觸須共鳴，在球體表麵織成防護網，網孔中浮現出所有文明的第一個提問：“為什麼天黑”“為什麼會痛”“為什麼有星星”...這些提問化作光箭，射向球體的核心。
程默的金屬結晶與黃金瞳共振，虹色的光芒中，他看到球體深處藏著的“初始疑問”——那是個比原子還小的光點，閃爍著宇宙初誕時的混沌光芒。“隻有它能對抗‘無問’！”他將結晶的力量全部注入光點，光點突然爆發，化作能撕裂球體的“創世之光”。
光芒穿透集群的瞬間，觀測者的球體開始崩解，“答案形態”的人偶紛紛碎裂，露出裡麵藏著的所有文明的初始疑問，這些疑問彙聚成洪流，重新注入萬問之核。核的光芒越來越盛，在宇宙的維度夾縫中綻放成巨大的問號，將程默三人的意識托在頂端。
就在這時，核的光芒突然收斂，露出裡麵的場景——還是那間孤兒院的閣樓，張爺爺正坐在搖椅上，手裡翻著那本“最終觀測報告”。他抬頭看向程默三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清明：“你們終於找到了‘初始疑問’，但觀測者沒說全——坍縮它的不是答案，是提問者自己的放棄。”
報告的最後一頁緩緩展開，上麵沒有畫，隻有一行字：“當所有初始疑問共振，就會喚醒‘元問題’——而元問題的答案，是所有提問者的終點。”
閣樓的牆壁突然變得透明，外麵的宇宙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星係開始按照“答案標簽”的規律排列，黑洞停止吞噬，恒星不再燃燒...一切都在“有序化”，像被編好程序的機械。
“元問題要出現了！”陳星指著核的中心，那裡正在形成一個比宇宙還大的問號，問號的每個轉折處，都鑲嵌著一個文明的“初始疑問”，“它的答案是什麼？”
張爺爺合上報告，搖椅發出“吱呀”的聲響：“答案是...‘提問者是否願意成為問題本身’。”他的身影開始透明，化作無數光粒融入核中，“選擇吧，孩子——是讓宇宙回歸混沌的提問，還是成為有序答案的一部分？”
核中心的問號突然射出三道光，分彆纏上程默三人的手腕。光中浮現出兩個未來：一個是他們與核融合，成為永恒的“元問題”，讓宇宙永遠充滿疑問；一個是他們放棄提問，宇宙歸於絕對的秩序，再無痛苦也再無驚喜。
程默看著手腕上的光帶，突然想起七歲時張爺爺說的話：“疑問的價值不在答案，在提問時的心跳。”他看向陳星和林驍，兩人眼中閃爍著同樣的倔強。
就在他們即將做出選擇時，核外突然傳來陌生的波動。一個從未見過的身影穿過維度壁壘，站在問號的頂端，他穿著星鑄者的長袍，卻長著觀測者的齒輪眼睛，手裡舉著的不是報告，而是塊透明的晶體，晶體裡封印著一個更小的宇宙，宇宙的中心，有個和程默一模一樣的孩子，正在用石頭砸槐樹。
“你們好，‘元問題’的候選者。”身影的聲音由無數意識疊加而成，“我是‘守界人’，負責記錄所有宇宙的選擇。但這次，我帶來了你們沒見過的選項——”他舉起晶體，“這個宇宙選擇了‘既不提問也不答案’，結果是...永恒的寂靜。”
晶體中的宇宙突然炸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每個光點裡都映著一個沒有表情的人臉。程默三人的光帶劇烈震顫，核中心的問號開始扭曲，仿佛在害怕這個選項。
而在守界人的長袍下，露出了他胸口的標記——不是“0”，也不是“214”，而是一個正在吞噬自己的蛇形問號。
“現在，你們的選擇多了一個。”守界人的齒輪眼睛裡閃過詭異的光，“是成為問題，成為答案，還是...成為寂靜本身？”
他的話音落下時，萬問之核突然停止了光芒，宇宙的有序化也戛然而止。時間仿佛被凍結，隻有程默三人手腕上的光帶還在跳動，映出他們臉上的困惑與決絕。
閣樓的門再次打開，張爺爺的搖椅空了，報告的最後一頁多了一行新的字跡，像是用藤蔓汁液寫的：
“元問題的終極陷阱，是讓提問者相信自己有選擇——而真正的答案，藏在你們第一次舉起問號的瞬間。”
程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金屬片的印記正在與核中心的問號產生量子糾纏，糾纏的光絲裡，浮現出七歲的自己舉著碎片問“為什麼”的畫麵，畫麵的背景裡，守界人的身影早已站在槐樹下，像在等待一個注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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